第一家就是袁家。
因为对这样的回答早有心理准备，所以钱温并不觉得惊讶。
可文承不免犯嘀咕，虽然法师和我的策略差不多啦，不过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坐在希德嘉身后的几名年轻人，纷纷探出身子窥探道衍法师有何意图。
“所以，”道衍不动声色地拨了拨念珠，“如果要谈和平的话，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
钱温迟疑了一下，
“敢问法师，到底求什么呢？”
“老朽不求。”
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道衍十四岁起穿上袈裟，却结交王侯，策划密室，运筹帷幄，功成名就仍然袈裟在身，成祖允其蓄发不肯，赐他府第和宫女也不受。
如果是为了明哲保身尚可理解，可灵核再次结晶又是为了什么呢？
文承突然明白得很，露出了温和的笑脸。
柳真还没有招呼的情况下道衍就做好部署，看来他铁了心要搞事情了。
虽然末日舰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在搞事情这条路上，我也不能落后！
“法师是什么都不求，但我真之组可是要很多东西。”文承直爽地补充。
文承注视道衍的背影一眼，而道衍一动不动，这便是最大的默认了。
钱温狠狠地将茶盏扣在地板上。强词夺理的家伙，凭借主场优势开始嚣张了吗？
“就算谷先生如此要求，袁家也没办法就范。”钱温不紧不慢地说，“而且看谷先生的样子，就好像现在就要动手似的。”
这都被你发现了！
“当然不是，”文承说，“道衍法师已经将反制法术位置告知钱先生，已经说明我们的诚意，至于真之组所求的乃是攘外必先安内，希望袁家深明大义。”
钱温大大地垂了一次头后，又直直地回看文承。
“恕我不允，袁家数代经营，在魔法界深得人望，怎可能是一个高中女生可以调遣的？”
真是个倔老头。
“高中女生怎么了？！”文承恼怒地起身。
钱温露出微笑，缓缓抿了一杯茶。
“外强内弱，”钱温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容，“大魔法使小姐和真之组都是如此，而袁家人多势大，我看真如领迟早落入袁家。”
这是钱温的回敬，他已经把进攻真如领当作阳谋了。
虽然真如领太远，但林家自保都来不及，袁家可以放心大举攻过来，而且，最好的时机就是晚上！
看来还是我话说狠了，眼前的敌人不好得罪吧。
文承正思忖着怎么安抚眼前的倔老头，却听道衍拨着念珠不紧不慢地说，
“萧梁帝业今何在？北固青青客倦看。”（《京口览古》）
听到这里，钱温抽动了眼角。
这样毫不遮掩的傲慢竟然从一个面色和蔼的老和尚口中托出。文承也不免一惊。
“那么，敢问真之组有何方略？”钱温忍着愠怒说。
如果是防守真如领的话，不，不对……
我明白了！不过这种话我说不太合适吧。
“如果袁家看上真如领大可以拿去，”道衍微笑，“不过一天之内必定奉还。”
对啊对啊，你袁家拿了真如领又如何？来回奔波不谈，你留多少人守呢？除非北方灵脉不要了。
再说这真如领就这一座破庙，且不说柳真了，就是我妹妹和凝然各选一个山顶，狙杀你们还不是打靶子！
虽然心里还是很得意的，但文承还是面无表情。
愤怒的钱温仍在用表情做最后的抵抗，文承见状又看向韩雾。
“所以韩小姐，今年多大了方便告诉我吗？”
“放肆！你不知道这是少主在意之人吗？”钱温大怒。
韩雾始终压着头。
在意之人？！原来她是袁晋喜欢的人啊。
少妇打扮的韩雾似乎比袁晋还大一些，看来姐控袁晋应该非常倚重她的意见。
如果钱温这个倔老头打定主意要进攻我的话，那么说不定这位种田控美人倒是让他稳定的关键人物。
文承语带开导似地笑，“抱歉，刚刚失礼了，我想韩小姐一直不说话，想听听她的意见而已。”
众人将目光落在韩雾身上。
不知韩小姐会有什么高见呢？
“激光。”她说。
满座愕然。
这个女子和大家在一个频道上思考问题吗？
文承的回答又令众人一惊。
“是的。”文承说。
“你也明白？”韩雾猛地抬头，朝文承露出一丝微笑。
“你也在研究这个？！”文承同样面露惊喜。
众人之间掠过一阵沉默的风。
“不，我只是猜想，”韩雾伸手指了指天空，“实弹对黑法源无效，但激光可以穿透。”
“对，”文承点头，又在手掌上呼唤出淡淡的白光，“按理说光系法术可以克制的话，那么人造光源也可以做到。”
“做不到。”虽然说着令人沮丧的话，但韩雾看着文承的眼眸明亮起来。
“那还真是可惜，我猜你做过实验了？”文承问。
韩雾再次做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大号激光笔，又取出一个装着黑色絮状物的圆形玻璃瓶。
她按下激光笔按钮，刺出一道白色光束，又把瓶子放在光线下仔细观察着。
黑色絮状物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但没有蒸发消散。
“会不会是频段问题？”文承问。
“不，”韩雾摇头，“密度还不够。”
“或许毕竟还是光吧，”文承问，“法源毕竟是有实体的。”
其实我一直想做这个实验，可一直抽不开身。
“问题正在于此，”韩雾点头，“法源是实体和能量的临界状态，但总的来说，还是因为能量密度太高才导致触感，可以，让我感觉一下吗。”
韩雾远远地朝文承举起瓶子，文承会意，用掌心挥出一道白色的絮状物，像发着光的丝绸一般拂过她的纤手，掠过她脸和头发，而瓶中的黑法源已经蒸发殆尽。
“嗯，很浓郁的感觉。”韩雾朝文承露出一抹微笑。
太棒了！原来韩雾一直很认真，默不作声是因为和别人聊不来而已，真是遇到知音了！
“所以算是帮上忙了？”文承问。
“一点点，”韩雾微笑，“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和谷先生继续探讨。”
“一定一定。”
“嗯……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掌？”韩雾突然前倾，做出一幅要起身的样子。
好啊好啊！毕竟光系魔法使很稀缺的吧，如果能帮上忙我还真的义不容辞！
韩雾像是要收礼物一样的快步走来，跪坐在文承身边看着他，就好像在等待他的许可一样。文承点点头，韩雾将他紧握的手指头摊开，文承配合地在掌心呼唤出白色光粒，又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韩雾用手指贪婪地触碰我掌心的感觉，真的好痒……
“咳咳！”钱温阴沉的脸显得可怕无比。
文承和韩雾这才意识到屋内的众人都面色不太对劲。
两人对望了一眼，纷纷刷红了脸。
“对不起！”两人同时说出，同时前倾，又同时撞到头。
对不起阿袁老哥，我和你的在意之人真的是在做正经事啊！
再说在意之人不应该好好保护起来吗？是你自己把她放出来的！怪我干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文承的大脑像是被电弧刺了一样。
空白的意识里闪过一个红色的身影。
在意之人……要好好保护起来……
他的手指开始哆嗦。
嗖的一下，这样的迟疑被迅速起身的韩雾打乱。
既然韩雾和我建立了信任，那么用她来稳住袁晋倒是很好的办法。
于是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的文承突然拉住她，又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