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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坤宁宫前真书生,指点江山大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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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是司徒老头当初给老田的一个月之期的日子。

这天老田早早就起了床,甚至还特意沐了浴更了衣。当然,衣服方面,老田自然是不穿龙袍的,除了上朝必须穿龙袍之外,老田一般还是喜欢穿着便衣。只是今天打扮地稍微“华丽”了些,看起来跟一个超级暴发户没有任何差别。

最后还是在皇后张焉的白眼下由她亲自给老田重新置换了的,张焉是什么欣赏水平。老田整个人顿时摇身一变成了某位富商豪门的翩跹公子。当然,老田顺带把那个倒霉的替代小五子的乾清宫临时管事太监赵本政给训斥了一顿。

你问这是为什么?

废话,老田虽然文盲、没有品味,但是经张焉提醒,起码的明辨是非的能力那还是自然有的。那前面的衣服穿得那么没有水平,这个责任自然是在那倒霉太监身上!

你又问?

拜托,虽然哪里加颗珍珠,哪里弄颗翡翠是老田自己的要求,但是这倒霉太监给他弄上去的对吧?

你说倒霉太监委屈?

不好意思,没有品味的责任不在太监身上,难道还在皇帝身上不成?背背黑锅,我们只能为其默哀了。

其实这赵本政还是挺幸运的,他当初受魏忠贤指使,与其互通消息,老田想到这不过是个小太监,也没什么大恶,也就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继续顶替着因小五子的离开而空出的空位的。当然,小五子回来之后,赵本政同学自然就得让位了。

辰时未到,老田在一大群大内侍卫加身手高强、身份隐秘的隐藏侍卫阿大等人或明或暗的保护下,已经等候在东门之外一丈处。

为了体现自己对这两位还没见面的师兄的重视,老田可谓做足了本钱。其实老田心中也是对这两人很是好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因此想第一时间见到他们。当然,出来透口气的心思还是有的,要不然老田怎么会把张焉和朱由检也拉出来的。昨晚两兄弟喝地酩酊大醉,朱由检在皇宫中自己开府前的宫殿过夜。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老田等了好久,还不见这两个师兄前来的身影,再一次问身旁的张焉。来到明朝几个月了,老田也慢慢适应下来,问时间用时辰。

张焉嫣然一笑,娇嗔道:“皇上,您不是说两位师兄辰时三刻之前到的么,现在还没到三刻呢,您看您,都问了臣妾五次了。”

老田诧异道:“是吗?朕问了五次了吗?”

张焉和朱由检同时默契地摇摇头,这个心急如焚的皇上。

时间在老田等人的焦急等待中悄悄溜过,作为大明王朝京师的北京城的东门渐渐热闹起来。进城的百姓行人由开初的稀疏到络绎不绝,这些人看装束打扮,大多是普通农户,这些住在城外的农户或是挑了一挑菜、或是担了一担柴进到城里去卖几个钱贴补家用的。

老田也由先初抓耳挠腮的不耐烦到后来的津津有味,这是老田来到明朝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体会到百姓生活。在老田的想象中,此刻的明朝已经犹如快下山的太阳,内部矛盾丛生、外部威胁渐长,这些下层百姓应该是面黄肌瘦、穷困潦倒的,因此老田来到明朝后从来就没想过要出宫,就怕自己见到自己可怜的“子民”时,忍不住心酸难过。

没想到如今这种情形,却如那繁华盛世一般,丝毫不见萧条,这倒大出老田意料之外了。

老田心中欢喜,转头问朱由检道:“小检,咱们大明朝的百姓,生活都如朕眼前所见一般,富足恬淡么?”说着又点了点头,这些百姓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子民,他们生活越好,自己当然越开心。

朱由检眼中的难过愤慨一闪而过,就欲直言,张焉在侧拉拉他衣袖,朱由检快到嗓子口的话咽了回去,换成:“皇兄所见不差,进城的京城百姓,看起来都如此富足。”

中国历来都是个农业大国,有人以来,对于土地的争夺就从没有停止过,又特别是以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为甚。那么在每代王朝的后期,土地兼并的情形,也是最剧烈的。所以才会有文人感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既是说“兴”之初的兵灾苦民,也是说“亡”之前的黑暗累民。其实无论在哪种时代哪种社会,最可怜、最先倒霉的永远是处在最下层的老百姓。

魏忠贤当政期间,本就黑暗的大明朝,更是腐朽**,土地兼并更加剧烈,北京处在天子脚下,也仅仅是稍微好了一些。但是魏忠贤及其手下很有办法,早就吩咐下去,那种看起来面黄肌瘦、穿着如乞丐一般的超级穷人严禁入城。

起先还有穿着破烂的穷人不知道魏忠贤的这个灭绝人性的政策,进城来卖点土特产什么的贴补贴补家用,但在守城士兵不问青红皂白地全都当场格杀在城门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有损京城繁华者”敢擅自进城了。

但是那种家里稍微有钱的老百姓确实少之又少了,俗话还说:上有计策,下有对策呢。这些穷苦老百姓们被逼无奈,只得东家一鸡蛋西家一鸭蛋地凑了钱去买衣服,大家轮流着穿了进城去卖蔬菜柴禾。久而久之,竟然成了这样一副表面繁华的情状。

这些事情,朱由检住在皇宫外几年了,早有耳闻,朱由检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现在虽然阉党全部下台入狱了,但没想到还是这样。朱由检本来是要直言的,但是经张焉暗中提醒,也不好当即坏了皇兄的兴致。

老田站在前方,没注意到张焉拉朱由检衣袖,也没想到朱由检话中还有话,爽朗地哈哈大笑道:“好,很好!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

其他人心中的感想出奇的一致,都是很有些无奈的感觉:不知道是应该怪皇上没心没肺,一点也没体察到民情呢;还是应该欣喜皇上爱民如子,关心百姓疾苦的了。哎,这些勤劳又可怜的老百姓,但愿皇上再励精图治,好让他们以后的生活过地好一些吧。

话说老田等人在东门前等了好一会儿了,辰时三刻刚到,张焉惊讶地指着前方,笑着问道:“皇上快看,那莫不是二位师兄来了?”

老田闻言,举目望去,但见远处一黄一白两匹健马踏着小碎步哒哒而来。二月间的,天亮得还不是那么早,天灰蒙蒙的,而此时相距又甚远,还看不清马上骑者的相貌,依稀只见白马行在黄马之前,骑在白马上的骑士回头似乎在催促身后的骑者加快些脚程。

老田等人从辰时前相侯于此,也有了几彪快马打面而过。原来或是有急事赶着进城,或是传递家书的信差,都是急奔到城门,下马牵了又行色匆匆地进城,可没有远处那一黄一白的两匹马上乘客这么悠闲的,怪不得张焉有此一问了。

老田笑道:“那个,那个什么来着,恩对了:两骑飞灰君王笑,朕就知是师兄来了。”

张焉等人听到先是一阵愕然,接着张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老田为了卖弄自己原本就没多少墨水的风骚,把某诗中嘲讽唐朝玄宗宠爱杨贵妃的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给胡乱化用过来,太也不伦不类了,也不知是说皇上太有才还是太文盲了。当然,朱由检和其他侍卫可不敢笑,一个个地忍得太难受。这个跟着皇上什么都好,也没什么架子,可就是有时候太难受。你问为什么,太好笑的时候不敢笑,忍的呗!

张焉好不容易止住笑,问道:“皇上,您就肯定是两位师兄来了,万一认错人了呢?”虽然那两骑真的很有可能,但万事架不过一个万一呀。

老田抬头望天,幽幽道:“朕有预感,那两骑就是朕要等的师兄。”

说着话,片刻功夫,一黄一白已经来得近了,行在前面的白色健马上的骑士左手在马背上一撑,一个翻身,已然从马上跳下,动作干净利落。口中兀自抱怨着:“师兄,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恐怕师父和小师弟都等得久了。一个多月不见了,难道你就不想快点见到师父吗?再说我也很好奇师父究竟给咱们收了一个怎么样的小师弟呢!”这骑士二十四五岁年纪,身长八尺有余,一袭白衣,面白无须,模样俊俏,风度翩翩,右手提一杆儿臂粗细的银色长枪。

黄马上的乘客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师弟,这回你可怪不得师父老说你毛手毛脚,好似那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了!”师兄说着,不疾不徐地从黄马上下来,迎着师弟不满的神情,师兄斥责道:“师父说了辰时三刻,就是辰时三刻!怎么了,师兄说你,还是我的不是了?”师兄身着一身灰色长衫,看起来三十来岁年纪,下巴留了一丛山羊胡子,样貌平平无奇,只是整个看起来却给人以一种非常浓烈的沧桑感,是的浓烈的沧桑感。

白衣师弟撇了撇嘴,不敢做声,看来师弟比较贪玩调皮,却很怕师兄似的。

老田等人把两人的对话全都听在耳里,张焉朱由检等人心中如释重负,看来这师兄弟俩确实是来了,不过还真是准时,不晚片刻,却也不早一刻。老田看着这两人,心中百感交集,自己那才认了就莫名其妙去世了的师父司徒乐明的身影在眼前徘徊,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退远点。

老田迎了上去,心中因为惊喜而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直接叫道:“师兄!”

白衣师弟被老田压抑却不乏激动的叫声给吓了一大跳,回头看一眼灰衣师兄,惊奇道:“咦,师兄,你还真神了嘿!”

灰衣师兄含笑点了点头,盯着老田细细打量起来,眼中的神色非常复杂,有感伤感叹有欣喜欣慰有惊讶佩服,甚至还有惊喜。

老田被白衣师弟的话给说的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灰衣师兄为什么用这么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不放,听这两人的对话,明明就应该是自己专门在此等候的两位师兄啊,难道认错人了?

白衣师弟忽然连退三大步。听老田吩咐退开等在不远处的侍卫头儿一紧佩刀,暗道不好,就欲上前。朱由检咳嗽一声,道:“少安毋躁。”

只见白衣师弟再大跨几步,猛地一把紧紧给了老田一个大大的拥抱,口中哈哈大笑着,好不得意。只是这白衣师弟也真是的,他不知道他自己右手还提着长枪的啊,抱这么紧,搁地老田肩头生疼。

笑了好一会儿,或许是理解老田的难受,白衣师弟终究松开老田,做了一个非常牛逼的动作。只见他把银枪交到左手,右手成拳,直指长空,仰天得意地大叫道:“耶,我司徒晨荣终于有师弟了!”

终于知道这就是自己传说中的二师兄了,老田翻了翻白眼,这二师兄太牛逼了。

谁也没想到,更牛逼的还在后面。司徒晨荣又不顾老田意愿地一把紧紧把老田抱住,口中补充道:“我终于告别了被师兄欺负的时代,转而有欺负的小师弟了!”

这叫声比刚才更大、更具有震撼性,包括老田在内所有来迎接他们师兄弟俩的人全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是老田是苦笑,这他妈什么二师兄呢,这他妈什么师兄弟呢?哦,合着师弟就是拿来给师兄欺负的啊?恩,这下是右边肩头被那该死的长枪搁地生疼!

只是一个人例外,就是那一直在打量老田的灰衣师兄,只听他口中训斥一声:“二师弟,你多大了?还这么胡闹,平时对你管教太宽松了!”说着走上前来给老田行了一礼,笑道:“你就是师父新收的三师弟吧,章泽龙见过三师弟!”

司徒晨荣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松开老田,气鼓鼓地站到一旁,生着闷气。

老田心中一宽,暗道还好没被这二师兄给箍死。再一次佩服司徒老头的能掐会算,对章泽龙和司徒晨荣回了一礼道:“两位师兄果然准时,定天在此恭候多时了!”

章泽龙心中暗暗点头,明白老田自称门内表字的言下之意。心中苍然一叹:师父,为了这天下苍生,您老人家舍了余下几十年仙寿,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司徒晨荣装模作样地胡乱给老田还了一礼,又上前去拉着老田的手好奇地问道:“小师弟,你真的是叫定天?”

城门口忽然一阵破口大骂:“妈的,你不知道规矩吗?”原来是一名百姓入城的时候没“按规矩”地给城门口的守门士兵“进城费”,被左边像是领头模样的士兵给一脚踢倒在地,肩上挑的一担柴禾也“唰”地一声向两边滚出好远。

那百姓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小伙子愤愤不平地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土。想到自己毕竟不是这些军丁的对手,终于忍气吞声地去挑柴禾。想挑了进城卖几个钱来买两只肥猪蹄螅渺懒烁夏盖捉碜樱夏盖撞倮鸵簧沼诟鄣沽耍庖志凸值苯袷赖捞睿诶鸵荒暌簿6龆亲印0ィ钐盍耍?

领头士兵兀自破口大骂着,看那小子居然不给自己道歉,还自顾**拍**就想去挑柴禾。领头士兵大怒,心道老子堂堂一京城东门的守城士兵头,是你这小子能够不放在眼里的么!

三两步奔上去又是一脚正中臀部,把正弯腰拾柴禾的小伙子给踢了个大跟斗,这厮的脚法还真准,看来踢人是踢出了感觉的。领头士兵一手像提小鸡一样地把小伙子提起来,右手握拳,小碗口大小的拳头看来即将就着小伙子的脸庞砸去。

司徒晨荣再也忍不住,舍了他口中的“小师弟”还没回答的问题,老田只感觉自己面前人影一闪,把老田吓了一跳,太快了,老田就只有当初张裕妃身死的时候在冷宫中见过小李子这么快的速度。

下一刻,司徒晨荣已经出现在东门口,右手伸出,一把将那领头士兵的拳头抓住。领头士兵连忙用力回拉,奈何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拉动一丝一毫。

司徒晨荣冷笑一声,握住领头士兵的右手突然用力。领头士兵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成拳的手指格格作响,直欲爆裂,“啊”地一声惨叫出声,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左手如小鸡般提起的小伙子也无力放下,小伙子连退数步,把身子站稳。

守在城门口的其他士兵这才发现不对劲,头儿看来是吃大亏了,拔出刀来就要冲过去相助。这时候老田和章泽龙、朱由检等人也围了上来,旁边还围了好多看热闹的准备进城的老百姓。章泽龙出声斥责道:“二师弟,不准惹是生非,快给军爷赔礼道歉!”眼中暗暗观察三师弟也就是自己和二师弟将要辅佐的皇上的反应,事情的前因后果,老田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看他如何处理。

司徒晨荣暗一运劲,右拳咯吱一声,领头士兵再次凄惨地嚎叫一声,额头冒出的冷汗更多了。司徒晨荣冷哼一声,也不见怎么用力,却猛地把领头士兵给甩了出去。噗通一声,领头士兵刚好滚在其他正欲上前解救他的手下士兵们脚下。这厮正躺在地上,用左手捂着右手打着滚儿*惨嚎呢,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这一系列变化说起来慢,实则发生地非常快,司徒晨荣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前后不过片刻功夫。老田忍不住鼓掌大叫一声:“好!”

这些强收“进城费”的士兵确实太混蛋了,众老百姓平时也只是敢怒却不敢言而已,现在终于有人出头了,让那嚣张的领头士兵吃了大亏。帮大家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现在又有人带头喝彩了,其他围在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情不自禁地也出声为司徒晨荣叫起好来。

司徒晨荣得意地撇一眼师兄章泽龙,两拳一抱,春风满面地左右行起礼来。最后又满是“找到知音”地看着老田,心道:没想到小师弟跟我乃是同一路人,真爽,以后可有人陪我玩了!

士兵们忙三脚五手地把头儿扶起,指着司徒晨荣,呼喝道:“好哇,反了,反了,你,你竟敢殴打守城兵士,你想造反吗?”一个个手握兵器,如临大敌地小心翼翼向司徒晨荣挪动着身子,让人想起一个现成版的成语叫做:狐假虎威。

围观的百姓一哗然,暗自均为司徒晨荣捏一把冷汗。毕竟,这些军爷们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司徒晨荣冷哼一声,扬了扬左手的银色长枪,好家伙,这人连枪都不握,直接轻蔑地用左手提了。旁边的章泽龙提醒他一声道:“二师弟!”

老田冷冷地扫一眼门口这些士兵,不想多生是非,转过头去对朱由检微微点了下头。

朱由检是个聪明人,哪里会不理解皇兄的意思。站出来往司徒晨荣身前一站,面无表情地喝道:“大胆奴才,你们还想对本王的客人动粗不成?”

“你,你是…”其中一个士兵疑惑地问道,旋而恍然大悟,“好你个刁民,胆大如斯,竟然敢当众冒充王爷千岁!”

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被人如此怀疑过身份的朱由检大怒,当即伸手入怀,从怀里摸了信王令牌,向前一亮。明里护卫老田安全的大内侍卫们也闻弦歌而知雅意,围上来“锵”地一声拔出刀剑,神情冷峻地与那几个小兵对峙起来。

看着朱由检右手拿着的那黄灿灿的令牌,分明就是纯金打造,又瞧他身边的数十个表情严肃的护卫。这阵仗,让刚才那貌似聪明、自以为是开口质疑朱由检冒充王爷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地站着,犹如一竖雕像。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还没到辰时就等候在这里的人竟然真的就是那传说中的当今天子唯一的亲弟弟、信王殿下!他已经给吓懵了。

其他士兵虽然是小小守门的,但堂堂皇城一守城门,也很是见过了些大人物从此门经过的。当朱由检亮出令牌的时候,马上就单膝跪了下去,口中连呼:“小的们参见信王殿下,王爷千岁!”很具讽刺意味的是,那个刚才还鬼哭狼嚎的领头士兵,也跪在地上,只是把口中的惨嚎换成了与同伴们一致的话语。有时候,在地位面前,甚至可以让人暂时忘记自己身体上的苦痛。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人物了,那可是传说中的王爷千岁啊,比平日里的什么知府知县老爷们可是大了无数个级别了。见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军爷们都跪下行礼了,一个个如大梦初醒地双膝跪下高呼:“见过信王千岁!”但还是初醒地不怎么透彻,他们脑中还是晕乎乎地如在梦中一般:这真的是信王千岁,当今皇上的弟弟吗?

章泽龙淡然一笑,一拉师弟司徒晨荣的衣袖,作势也要跪下行礼。老田看在眼里,忙伸出手去把章泽龙扶住,摇了摇头,示意大师兄不必多礼。章泽龙顺势也就免了,心中又是暗自点头:这三师弟,现在有意无意中已经会收买人心了,日后只要我等再多加辅佐,将来未必不是一代天骄,恩师真乃神人也!想是如此想,但对着老田清澈的眼睛,章泽龙心中也是一热。

大大咧咧如小孩子顽皮的司徒晨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王爷就王爷呗,不明白大家跪他干嘛,师兄为什么拉自己衣袖,这又不是见着皇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

朱由检环视四周八侧跪在自己脚下的老百姓们,脸上微微一笑,双手一分向上虚抬,口中道:“乡亲们,快快免礼起身吧!”平淡无奇的一句话,皇家的威严却展露无遗。

朱由检留意到那早已经被吓傻了站在原地的士兵,轻轻一指他,口中淡淡说道:“你这奴才,胆子倒真还不小,冒犯了本王不说,居然在本王示出令牌、明示身份后也不下跪行礼。怎么,你是觉得生无可恋,想要借此请本王助你一臂之力不成?”

跪在他身后的一名同伴连忙小心翼翼地敲敲他的小腿,这刚才还嚣张得很的小兵才反应过来。听到信王千岁言下似乎有斩杀自己之意,吓得更是厉害,身子先是一哆嗦,接着又是一软,“参…参见信…信王殿下,王爷千岁,王爷千岁。小的有…有眼不识泰山…”好家伙,这厮吓得结结巴巴,倒是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朱由检不耐烦地摆一摆手,阻止这欺软怕硬的家伙再说下去,皱眉道:“好了,本王的肚量还没那么小,容不下你如此区区一个小人!”

话虽然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但这人包括其他的兵士脸色却一喜,以为这下可以逃过去了。特别是那领头的士兵,更是俺呼幸运。这无端向百姓收取“进城费”,刚才还明目张胆地殴打老百姓,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没搞好妻儿老母都保不住,没成想这么轻松就蒙混过关了。

老田在朱由检身后咬牙切齿地小声叫了他一下:“小检!”这其他人还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但那领头的士兵绝对不能让他轻易地就给放过了。光天白日,明白白地欺压老百姓,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老田要是没看见也还罢了,既然碰到了,怎能不管?要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是在太特殊,老田甚至恨不能亲自处理。

朱由检等人刚才就站在城门口,最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哪里会不明白皇兄的意思,心中暗喊一声好哥哥。转身走到刚才被殴打的小伙子面前,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柔声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身子无碍罢?”

小伙子摸摸后脑勺,憨憨咧嘴一笑,道:“小人叫狗蛋,小人身子好着呢,这几下子不算啥!”好一个憨厚的小伙子,有点鬼心思的哪还不理解朱由检口中的意思,只要说自己哪里哪里疼,刚才那殴打他的领头士兵肯定很惨。

小伙子狗蛋年小,不懂世事,他可不知道自己事后就因为王爷殿下拉了他的手,又与殿下对了几句话,回到村子里可被大家羡慕地不得了了。天启十年,皇城保卫战的时候,时年二十岁左右的狗蛋已经是一名自愿入伍的一年有余的老兵了,此战狗蛋作战异常勇猛,每次都是玩了命的砍杀敌人。平时谈得来的兵丁不理解了,虽然大家都恨满洲鞑子犯我华夏,但也没他那么玩命杀敌的呀。狗蛋笑笑说:“没啥,当年信王殿下对俺那么好,现在京城有难,俺当然要玩命杀敌人,好保护殿下。”大家不相信了,王爷殿下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你狗蛋在没在这世上存在过呢,于是狗蛋就把天启七年二月十五清晨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引得大家羡慕万分。

那领头的士兵见朱由检拉着小伙子的手,平易近人地问他身体,心中立马一紧,紧张地盯着小伙子,就怕他说哪里哪里被打到了。没想到狗蛋说自己没有大碍,蹦到嗓子眼的心脏当即就回复了原位,脸上也是如释重负的神情,暗赞这狗蛋心眼好、会做人,没污蔑大爷。

心中暗叹好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兄弟,料想听到两人对话的领头士兵肯定是心中大舒口气的朱由检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冷冷道:“擅自巧立课税,当众殴打无辜百姓,这些本王可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该怎么处理善后,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在一大群老百姓的千恩万谢中拂袖扬长而去。老田张焉不方便暴露身份,也就引了两位师兄在一大群侍卫的簇拥下跟上朱由检背影。

领头士兵先是吓得一哆嗦,不过听王爷千岁让自己处理善后,这厮哪里还敢怠慢。当即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呼左喝右地把所有刚才收取的“进城费”给每个在场百姓都分了。又自掏腰包,在狗蛋的万般推拒中强行把“医药费”塞在他怀里。自此之后,再也不敢以守城之便,强行收取“进城费”了。

而当今天子唯一的亲弟弟信王殿下居然微服出现在东门口,为民出气,把嚣张的领头士兵给好好收拾了一番的消息也一传十,十传百地在北京城中流传开来。其他城门的守城兵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从此再也不敢擅自收取老百姓进城的通行费用,对进城的老百姓动辄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了。

但这个由一次意外而引发的无量功德,倒是老田及朱由检等人所始料未及了的。

一路上,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左看看,右撇撇的司徒晨荣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猛地向左右一看,一把拉住田七,轻声问道:“小师弟,你平时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

听到司徒晨荣如此说,章泽龙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晨荣从小虽然调皮捣蛋,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但确实很有武学天赋,以他的武功,如此问三师弟,那自然是言出有因了。

二十多岁的人了,如此被一个看起来如小顽童一般的俊俏师兄小师弟不离口地叫着,虽然很让老田不爽,但现在才刚见面,师兄弟之间还不怎么熟悉,也不好就立即纠正他的叫法。老田莫名其妙道:“二师兄何出此言?”

司徒晨荣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紧手中长枪,低声道:“咱们左右、身后三方,大约有不下30个身手高超的‘影子’跟着咱们。我本来也没有注意到,只是刚才后边一人不小心跟太近露出了破绽,这才让我察觉出来。”

听到司徒晨荣如此说,章泽龙脸色立时大变,以二师弟的武功,差点都没察觉到,而且还有不下30人之多!

老田一听就知道他说的身手高超的‘影子’是跟着暗中保护自己的36名隐藏侍卫,心中暗惊二师兄司徒晨荣的功夫果然了得。隐藏侍卫家学渊源,阿大等人的武功何其高强,竟然被二师兄给感应到了。微微一笑,正欲解释他们是自己人来着。

司徒晨荣如临大敌,那前面走着的信王殿下的那些护卫与暗中跟着自己们的这些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让他们对付两三个还好说,若是30多个根本就没多大作用。想不到小师弟居然还笑得这么轻松,司徒晨荣急道:“小师弟不要盲目乐观,以本师兄的武功,勉强对付其中一两个还不成问题,但要是30几个齐上,我肯定不能招架!咱们快想办法,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给甩掉,否则…”司徒晨荣难得地正色道:“不妙!”

听到司徒晨荣如此说,章泽龙也紧张起来,司徒晨荣不知道老田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师父可说了,这个皇帝师弟,可是华夏四万万儿女的救星的,万一有什么闪失,对不起师父嘱托不说,还是天下的罪人。

老田心中再惊,虽然二师兄司徒晨荣一出现就是个小顽童的脾性,他说的能对付一两个隐藏侍卫或许有掺假自夸的成分,但是单打独斗,武功肯定在阿大等人之上。别人的武功怎么样老田不清楚,但是阿大的武功,老田深有体会,应该与曾经刺杀自己的小李子相仿。小李子的武功就是老田见过的最玄乎的了,没想到司徒晨荣的武功竟然还在他们之上!

无意间留意到章泽龙的紧张神情,老田心中一阵愧疚,连忙解释道:“二师兄莫慌,那些全都是自己人。”

“什么?”司徒晨荣惊得差点跳起来,想不到这些在自己眼中极难对付的对手居然是小师弟的人,我的天啊,这什么世道,武功不值钱了啊?

倒是章泽龙神情一缓,了然地微微一笑。

随后的一路上可有得老田烦恼了,司徒晨荣一直追问老田是怎么训练出来的那么多的身手高强的跟班的。老田左搪右塞,实在被司徒晨荣问得没有办法,敷衍说那是家族传下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训练培养的。其实这也不算老田搪塞,这确实算是家族给传下来的,只不过这个家族是当今的皇族而已。

这让司徒晨荣很是郁闷了一把,这什么家族啊,这么强悍,居然能代代都流传这么多身手高强的高手来做小师弟的跟班?

于是乎,老田又被很有着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求学精神的司徒晨荣同学的另一个问题给折磨着。老田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好在在老田即将崩溃的边缘,大师兄章泽龙终于发挥了他作为大师兄所应该具有的威严,把老田拯救在崩溃的临界点上,任由司徒晨荣撇了嘴在一旁生着闷气。话说中华上下几千年文明,成果辉煌,自古就能人俊杰辈出。其中有让我们后人热血沸腾的以武力纵横天下、流芳千古的战将将军,让人激血燃烧,豪气冲天。但也更不乏以智谋闻名当世、著称古今的智者贤人,读来更是让人荡气回肠,拍案惊奇。有道是:坤宁宫前真书生,指点江山大豪杰。千古军师将出,坤宁宫中献策。此由何来,诸君不用好奇,且看下文细细分解一二。

老田把两位师兄领到皇宫。

朱由检知道皇兄终于与自己传说中的两位师兄相聚,剩下的事情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尽管皇兄非常信任自己,而自己也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但是从小就身处政治漩涡中心中的中心的朱由检深知伴君如伴虎,以及知道的太多,反而对自己不是那么好的道理。因此皇宫刚刚在望,朱由检就寻了个由头,识趣地回自己的信王府去了。

早有侍卫拿了老田的皇帝专用令牌,去与宫门口面无表情的当值侍卫亮出。左边一名当值侍卫双手接了令牌,认认真真看了个仔细,确认无误后方才又双手恭恭敬敬地交还,右手握在佩刀的刀把上,与右边的当值侍卫同时单膝跪下,口中整齐道:“吾皇万岁!”

原来自从把葛顺堂等亲魏忠贤等客魏侍卫撤换后,老田下令由朱由检负责从禁军中挑选武艺高超、家世清白的高手来予以补充。朱由检的办事效率也不是很高,从老田下令开始,到晚上陪老田饮酒,然后在皇宫中过夜,到辰时前出发在东门迎接老田的两位师兄,这段时间里,朱由检虽然全都是与老田在一起,但他早吩咐了手下,尽快从三万禁军中挑选1389名身手家世都合格的士兵来填充空位。

本来禁军就是大明朝最精锐的部队了,军中士兵的单兵素质原本就不差。又是护卫在天子脚下,作为皇帝最信任的部队,营中士卒大多是家事好得不能再好的了。平日里大家在一起多年,谁的身手好,早就有目共睹了。这个入选大内侍卫,最低的三等侍卫也是武职正五品,在这些士兵眼中,那可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大好机遇。

所以,说是从三万人中层层挑选,实则由底下士兵挨营挨队地推选,上到朱由检派出的手下一一把关,所耗费的时间也就这么不到一天十二个时辰。但是所选出来的人无论身手还是家世,都没有一点可以挑出毛病的地方。

经老田和朱由检这两个一肚子不正经的家伙考虑琢磨,脑中早定下很恶搞的计划。那就是把所有侍卫全部打乱编制,一部分� �手用来守卫皇匍军事政治学校周围,那是大明王朝未来的新血脉,不容有失,出不得半点偏差。其他的则很复杂,具体的两兄弟一个时辰的时间写了满满两大篇密密麻麻的小字。

就拿当值宫门的两名侍卫来说,就是把每名侍卫的名字写成一张纸条,放于四周密封、只上端留有一口,仅可容纳一只手伸进去取纸条的纸箱子中。每天辰时,由大内侍卫统领吴仁勇把纸箱子摇匀了后,伸手进去随机抽取两张纸条,那么抽到的两名侍卫当天就守六个时辰的宫门,余下六个时辰由吴仁勇同理抽取。

也就是说,在抽签之前,谁也不知道守卫宫门的将会是哪两个侍卫,包括侍卫统领吴仁勇自己在内。这只是当时老田的灵机一动,这样一来,随机性太大,至少类似魏忠贤的那次假刺杀事件再次发生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他总不可能把皇宫里所有的侍卫全都买通吧,否则他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能决定刺杀的时间而从容安排。

另外,对于人员出入方面,朱由检还专门做了补充。

任何人员出入,必须出示令牌:入的时候无论何人,必须记录在册,当然,皇帝例外;出的时候宽松许多,可以凭借官服或令牌证明身份即可,但除了官员等需时常出入皇宫的人外,其他人等必须记录在册。但老田特别设令的可以随时自由出入皇宫的人员例外,这样的人非常少,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全是老田目前及未来还没出现的亲信之人。

而且不怕作假,哪段时间哪名侍卫负责什么,吴仁勇手上都有明确记录。做到明确到位分工,分工明确到人到时到点。出了半点差错,老田当时让执笔的朱由检加上“朕就不得不诛他九族了”。

当然,这只是对于皇宫安全管理的初步安排。

朱由检早就收到了消息,离开时已经暗中向皇兄作了汇报。这些侍卫刚来,不认得自己。老田并无丝毫惊讶,带头踱着八方步走了进去。

当时制定这些恶搞的所谓计策的时候,张焉也在场,对于这两个新面孔居然不认识皇上,自然也没多少好奇。只是想不到事情办得这么快,吴仁勇的安排调度可谓居功至伟,这傻大个倒是个天生的指挥家。

章泽龙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心中又是暗暗点了一点头,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要是所有当值侍卫都如此一丝不苟,若无偏差,整个皇宫怕是没有任何破绽,连只苍蝇的活动也肯定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了。想想也是,没有两把刷子和悟性,怎么配做这未来乱世的救世主的?

但不知道章泽龙知道这只是老田与朱由检这两个一肚子恶搞的家伙的一个“不小心”所致,他心里的感想又当如何。

不过司徒晨荣可就没有大师兄的胸有成竹、古井无波了,见着小师弟居然大摇大摆进入皇宫,司徒晨荣心中先是一奇,接着恍然大悟:哦,小师弟肯定是朝廷的大官了,他的家族也是一个名门望族!很为自己的聪明得意的司徒晨荣刚准备开口叫住见面的小师弟,好立即证实自己的聪敏才智。不小心留意到身旁大师兄的怒目,司徒晨荣下意识地硬生生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艰难地闭上了嘴吧。

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章泽龙太了解自己这个二师弟了,看到这个长不大的师弟委屈的样子,心中一叹,紧绷着的脸也舒缓了许多,柔声道:“师弟,休要多问,再待片刻,三师弟与为兄自然会尽解你胸中的疑惑。”

坤宁宫,张焉暂时退下去休息,留给刚见面的师兄弟三人一个没有其他人的空间。

迎着大师兄充斥有一丝好奇的眼睛,章泽龙作为一个心细之人,自然发现三师弟带他们到的坤宁宫是皇后的宫殿而不是皇帝寝宫乾清宫。老田心中如明镜似的明白是怎么回事,尴尬一笑,也不作何解释,打个哈哈,沉声道:“二位师兄,你们终于来了!”

章泽龙当然察觉三师弟不愿解释为什么带自己两人来坤宁宫,当即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终于来了!”

司徒晨荣可没有师兄的心细,不明白两人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终于忍不住撇了撇嘴,开口问道:“嗨,你们两个家伙,说些什么呢?什么‘终于来了’、不终于来了的,有那么火急火燎、上赶着吗?咱们师兄弟三人,同在师父门下,以后相处的时日可多着呢。”

突然想起了什么,蹦过去拉着小师弟田七的手好奇问道:“对了小师弟,师父教了你什么呢?大师兄学的文,你本师兄我——天下第二高手学的武,而小师弟你学什么呢?是文,是武,还是文武兼修?恩,我怎么感觉不到你像个武人…”

司徒晨荣说着,手腕一翻,手已搭在老田手腕脉门之上,真气顺势进入老田体内。老田只感觉身体一暖,说不出的舒服。经过真气探视,发现老田身上竟然空空如野,哪里有半分本门真气所在,司徒晨荣一甩手,怫然不悦,怒道:“小师弟是个多么好的人才,师父就是偏心,又让我一个极具玩耍前途的小师弟学文了!”

章泽龙与老田听到司徒晨荣提起师父,两人同时低下头,心中同时一黯。抬头对视一眼,相对苦笑。

只听章泽龙幽幽一叹,道:“二师弟,事情如果不出偏差,师父已于一个月前的元宵节仙逝了。”

章泽龙话毕,老田立马感觉一阵风从身旁掠过。司徒晨荣已经瞬间跨越,单手把章泽龙给提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平日里敬重有加的师兄。提高音量,一字一顿道:“师兄,你刚才说什么?师父已经仙逝一个月了?”

章泽龙苦涩一笑,把头转向一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无声默认。

司徒晨荣更加激动,大声道:“师兄,你在说谎逗我,就像小时候我贪玩被师父责罚、受痛大哭一样,你就总是说谎逗我开心,是不是?”

章泽龙没有作声。

司徒晨荣眼睛红红的,犹若疯魔,剧烈摇晃着师兄身子,大吼道:“回答我啊,师兄,快回答我,你刚才是在说谎,那不是真的!快回答我啊,师兄!”

原来司徒乐明离开之时已经暗中把当时见老田所说的话与大徒弟章泽龙交代了下,让他暂时不要告诉侄子兼二徒弟司徒晨荣知晓。就是担心虽然平时胡闹,但孝心有加的司徒晨荣得知事情原委后,从中阻挠,不让自己前去。

章泽龙紧遵师父遗命,只告诉了司徒晨荣二月十五与师父新收的三师弟相会,而其他的只字未提。司徒晨荣大大咧咧,自然也不疑有他,是以刚得知师父兼亲叔叔已死一月了,才会一时无法接受,状若疯虎。

提起自己那虽然只接触了不超过半个时辰的师父,这个可爱但更可敬的老头。老田心中也更痛,悄无声息地出去,亲自把装有师父骨灰的锦盒抱进来。

再进来时看见,站在一旁神情落寞哀伤的章泽龙和蹲在地上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脑袋的司徒晨荣,黯然道:“大师兄,二师兄,这是师父他老人家…”说到这里,老田眼睛红红的哽咽道:“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骨灰。”

师兄弟三人当即又共同抱着锦盒,三个大男人,就着小小一骨灰盒,竟哭得昏天黑地。不过有点良知的人都能体会这三人,而不会装什么傻逼似的大骂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了,须知,那是缘于未到伤心处尔。

之后,老田又详细把事情的经过向两人一一诉说,有不清楚的地方章泽龙就进行适当的补充。司徒晨荣在两人的叙述下,总算知道了面前的小师弟乃是大明当今天子——天启皇帝,以及师父之所以慷慨赴死,全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死的虽然悲凉,但却也重比泰山。

自古明面上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之败类多了去了,而真正做到师父司徒乐明这样心系天下的人又有几何?

不是我等看不起那种名气很大的人,妒忌他们。而是当真没看到几个真正做了实事的,却又是要名,又是要利的。好一些的,稍微做了点好事,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他某某在何时干了某某好事,要广而告之;更混蛋的,屁事没干,照样满嘴滑舌。对于这种败类,确实让人看之不起,诸君以为然否?

三师弟实乃当今皇帝的身份已经挑明开来了,章泽龙一拉二师弟司徒晨荣衣袖,不顾老田的阻拒,执意跪了下去,口中诚心实意道:“草民章泽龙,见过皇上。”司徒晨荣虽然满心不愿,再怎么说皇上还是自己小师弟呢,但见师兄都跪下行礼了,也就不情不愿地给老田行了大礼。

原来,古今超级奇人——司徒乐明临行前暗中给了大徒弟章泽龙一个嘱咐,那就是对老田最后的考验。如果通过了,两个徒弟才尽心辅佐于他,否则飘然离去,隐居于苍山密林,再也不问俗世红尘。

诸君可否记得当初司徒乐明在老田怀中仙逝前吩咐的,自己死后不用设灵牌灵堂,不用立碑著传,直接烧了,于风雨交加、狂风大作之时,抛洒于天地之间即可。

这一方面固然是世外高人司徒乐明致死方才彻底堪破红尘俗物,不愿意被名利玷污了自己的圣洁;另一方面也是对老田的最后一个考验,若是老田当初听从遗嘱,立即把他的骨灰抛洒,而不留到章泽龙两师兄弟最后见一面的话,就证明老田是一个冷血的人,不值得辅佐,那么章泽龙就会带着二师弟司徒晨荣悄然离开,以后的天下巨变,老田愿意如何处理,就由他如何处理,是非成败,看他自己的造化,可与司徒乐明及其两个徒弟毫无关系。

一个冷血的人,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好的皇帝这个没必要去讨论。司徒乐明终究还是人,还是有着对自己视若亲子的两个徒弟抱有浓浓的思念之情,也很小心翼翼地为他们选择的辅佐对象再把最后一次关口。

天下间并没有神,因此即使学贯古今的司徒乐明也不能够完全预测未来的世事变迁。作为一个奇人,小心谨慎地出自己身后的这么个无伤大雅却差点改变天下一统进程的最后考验,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天下从来就没有神,所以即便是被扣上了神圣光环的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或者完全放下所有牵绊的传说中的神仙的。

师父留给三师弟的最后考验已经通过,因此章泽龙才会如此真心实意地向老田下跪行礼。与其说这是娇柔做作,倒不如说这是章泽龙在心中暗暗宣誓从今对老田的效忠。当然,此刻的老田可不知道这些,他正在不知所措呢。

很多年以后,老田还是不能理解一代怪才的大师兄章泽龙为什么会上赶着来助自己谋取天下,任劳任怨,从没有过半句怨言。想当年刘备同学请卧龙大大出山之时,又是屈折亲自前往,又是三顾茅庐的,才好不容易把卧龙先生请出山来。但章泽龙未免得来的太过容易了罢,还自己送上门来,难道这种怪才,真的那么听师父的一句吩咐?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章泽龙见天下已定,四海升平,大明王朝再也不是少不了自己,这才淡淡一笑,领了司徒晨荣及其家小飘然离去。留待老田的,是那想了几十年的也解不开的疑问,还有,淡淡的忧伤。当然,这是后话。

三个由司徒乐明这个可敬的老头为纽带联系起来的男人,都是自家兄弟,老田也不是个讲什么玄乎的狗屁威严的人,自然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忸怩。考虑到两位师兄千里迢迢,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老田当即安排章泽龙与司徒晨荣去一处幽静的小园洗漱安歇,晚上再摆酒设宴,为两位师兄接风洗尘。

当黑夜来临,华灯初上的时候,老田正在坤宁宫中设宴款待两位师兄。老田前世是一个与大学无缘的文盲,但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些年,虽然没有什么成绩,倒是也懂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可不是那种一般二般刚步出校门的学生愣头青。虽然老田为人很有骨子傲气,甚至有些时候还有点倔,但是他真心实意对谁,那可是十足十的热乎乎的掏出了心来对待。

因此,这酒宴就真的不怎么隆重了,几样老田特意吩咐的厨子做的小菜,就拿了来招待二位师兄。但是酒却很多,也很足,因为老田听说传说中的真书生和武林高手都是千杯不醉型的,这么个好日子,如何不多准备酒来。饮酒这个方面,中国的男人,古今都不例外,感情深不深,一般用聚会时喝的好不好来衡量。

章泽龙看着几案上的菜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就是几个家常小菜,普普通通,但个个却都非常精致。心中暗暗欢喜,知道老田心思,那是对自己们不见外。而司徒晨荣经过师父逝世的打击,也沉默了许多,他这人本来就是个马大哈的性格,自然不管那么多,也不夹菜,闷了头咕噜噜直喝酒。

刚开始,气氛有些压抑,因为三个名义上的师兄弟聚在一起,自然就会想到不开心的事情。而司徒晨荣又连连喝了几大碗闷酒,这样的气氛能好得了哪儿去。

老田心中暗暗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现在坤宁宫中就他们三人,要是还有外人就好了,就算是张焉在也可以调解调解气氛啊,不会让那个现在的自己胸中憋得难受。管不了其他了,老田心中一难受,也自斟自饮。碗碗一举,与司徒晨荣摇摇一碰,陪着他喝起闷酒来。

只见老田和司徒晨荣又默契地各自为自己倒上满满一碗酒,准备端了就往口里倒。章泽龙伸出手去,一边一把抓住左右两人手腕,司徒晨荣稍微挣扎了一下,知道师兄没有武功,也不敢真用力伤着了他。只是和老田用明明白白写了“干什么”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师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自己两人的手腕。

章泽龙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师父已经仙逝,我从小就被师父收养,在我眼中,师父就如我的生身父母一般。然而,人死终究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依然还是要活下去的。再说这也是师父他老人家自己的决定,我们身负师父之嘱托,身系天下苍生,如何能够不能自拔,就此消沉下去呢?”

这话也如当初张裕妃死时,老田劝张焉一般。但是设身身处其中,老田虽然知道理是这个理儿,但一时间就是不能释怀。想必另外的司徒晨荣也是如此,要不还是抓了酒碗不放呢。

章泽龙见两人如此,暗叹一口气,大声道:“喝酒的事,咱们师兄弟三人,怎么能够少了我这个做大师兄的呢?”放开抓住两人手腕的手,满满为自己倒上一碗酒,端了起来,左右与两人一碰,道:“喝啊,咱们一起开怀痛饮!”说罢,一仰脖,咕噜噜把一碗酒喝了个底朝天。

老田和司徒晨荣对视一眼,也各自把酒喝了。

“慢着!”看着两人又准备为自己倒酒,章泽龙出声道,“平天,定天,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了?”章泽龙确实是怒火填膺,以师父给的三人的门内表字称呼,看来是不论老田皇帝身份,就以大师兄的身份发火了。

司徒晨荣刚摸上酒坛子的手抖了一下,不过终究没有敢再倒酒。看来师兄平时在他眼里还是非常有威信的。老田傻了,自从当了皇帝以来,还从没有哪个人敢对自己如此说话,不过老田心中却是一暖,那是一种老田当上皇帝后就失去了的平常人生活的快乐,有个大哥哥的人关心一下自己,真的很温暖。

章泽龙左右横一眼,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提得起放得下。像你们两人如今这个样子,哪里像什么干大事的?”说完看着一个害怕,另一个陷入痴呆状态,心中会心一笑,好好打磨,一个明君,一个名将。又把三人身前的酒碗都给倒满酒,端了起来,道:“来,咱们师兄弟三人,最后为师父干一碗。先说好了,喝了这碗酒,谁也不能够再闷闷不乐了!师父不愿意看到你们这样!”

于是师兄弟三人又碰了一碗。喝了酒,终于开筷子夹菜。

注明:1、恩,这个可以作为警世名言使用,与其去膜拜伟人,倒不如踏踏实实地去努力奋斗。无论成败,始终坚信一个道理: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会成为伟人!这几段是献给所有曾经、现在或将要对自己失去信心的人们的,祝愿他们自信起来,乌拉,勇敢地去努力奋斗吧!

2、这倒不是老田人贱,至少有时候太肆无忌惮了,有个真正关心自己的大哥给自己敲下警钟,却是老田一直以来的追求。遗憾的是前世今生,老田都是做别人的哥哥,总是提点别人,少了一种被提点呵护的乐趣。

3、纵观古今中外,明君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标准很多,要有才,要有文治武功,要如何如何。但我的看法却很单一:抛开君王个人能力和性格的差异,要做个明君其实很简单,做到知人善任、听得进直言的就可以算是明君了。汉武帝是明君,唐太宗是明君,然而秦始皇却是暴君,他太残忍太血腥,虽然我很崇拜他,虽然他是千古一帝,但是在当时社会来说,真正爱戴他的老百姓几乎…宋太祖不熟悉,不谈;成吉思汗是英雄,是蒙古草原上的雄鹰,小时候坎坷曲折,一个马背上的神,这是我最喜欢的英雄人物;而崇祯皇帝是个值得人同情的悲剧性皇帝,很可悲可泣,是最让我感动的皇帝,无他,就因为他的执着以及自尽前下的“罪己诏”,但是他不是个明君,只能说是勤勉,因为他太多疑,不会用人,一个人的能力即使再强,大家都是明白人,怎么可能抗得过历史的巨轮?毕竟历史不是玄幻小说,不是意淫,因此他的失败是必然的。有人说一个文盲不足以成大业,我选择人物选择错了,但是认真一想,稍微动点脑子的人都会蓦然发现,其实前世的文盲,在那个时刻,几乎拥有了能够挽救华夏的一切素质。虽然后世的经验在后世并不稀奇,但是在那个时刻,却是最有力的武器了,开学校,以及后面的构思,虽然在作为现在人的大家眼里,或许只是灵机一动——谁都会,但是在几百年前的明朝,是多么超前的啊!当然,看到这里的兄弟是坚决支持俺的了,因为这是VIP章节,只是啰嗦了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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