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事实上也是如此，许多贪官今天还是坐在千万人主席台上高谈阔论，正处在人生的巅峰，得意忘形，明天他就东窗事发，锒铛入狱。正如《红楼梦》好了歌注解所说：“陋室满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肠，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绡账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是啊，接下来是“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最后的下场：“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韩宝来当晚就给提审了，他发现关押的地方，那是特警戴着科幻头盔，手持最新式冲锋枪把守。
审讯他的是年轻的两男两女检察官，可能年轻人反应灵敏，头脑灵活。预审官头戴威严的国徽宽檐大盖帽，显得威武庄严。
女检察官冷冰冰地问：“名字？”
“韩宝来。”韩宝来头发本来是凌空飞扬的，怎么一下子塌额头了呢？精神颓废如此快？韩宝来还不算快的，有的一夜急白头。
“年龄。”
“二十七岁。”
“职位。”
“潇湘市市长。”
“哟，怎么这么年轻当上地级市市长？”
年轻的女检察官好像不是地球人，韩宝来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女检察官喝斥：“老实点，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本来是副市长，正选市长唐纪周突然身亡，我就给扶了正。”
“你觉得你称职吗？”
韩宝来冷冷地说：“我觉得我不称职。”
“为什么？”所有人用诧异地目光看着他，他要交待问题了。这是一般贪官防线崩溃的信号，这年轻官员怎么如此不堪，女检察官简直秒杀他！像是看足球赛，来了一个闪电进球，比赛过早失去悬念。
“我承诺的，我一件没有办成功。”韩宝来垂下了不可一世的头，头埋得很低。
“说具体一点。”
“我承诺的打造三张王牌，第一是绿色健康牌，打造无添加剂食品，无假冒伪劣产品，无污染城市的寿城、福城、德城。第二是生物科技。以湖南科技学院为龙头，将绿色产业做大做强。第三是文化名城。以儒文化为主体，瑶家风情文化为特色，山水风光为载体，打造一个旅游黄金城市。我一件也没办成，愧对党和人民，愧对父老乡亲。”
“你不要耍滑头，我们不是跟你谈功劳，谈你的不法行为。说吧。交待你的问题吧。”
“我逼死了人，算不算？”
“当然算了。具体说。”
“那是，我没当市长前，本来我跟唐纪周同志，票数相同，结果我让给长辈当了。他当上市长雷厉风行，很想在任干一番事业，可是他好大喜功，搞了十大国家立项的民生工程，我给他排除在外。我心里还是有恨意的。后来他资金链断了，我可以出手救他。但在我犹豫之际，他含恨弃世；还有人大主席蒋松青，我本来可以救他的，他没等我见上一面，他也抠响了扳机，自杀身亡，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两件事情，已经定性，他们的问题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你不要装蒜了，别为两个贪腐分子狡辩，他们死不足惜。我提醒你放明白点，耍滑头对你没有好处，扯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掩饰不了你的罪责。”
“我生活作风有问题，喜欢大吃大喝。特别是担任小香河村官期间，经常组织村民打平伙。”
“什么叫打平伙？”
“就是我做东，但我只出我那份，凡是打平伙的都要带一份东西，我们就聚在一起大吃大喝，开始人不多一二千人，后来发展到五六千人。我知道这是违反廉政新八条。”韩宝来聪明之极，他现在倒希望开除他的公职！
显然预审官看穿了他的阴谋：“你老实点，想避重就轻，上面给你一个开除公职？没那么简单！”
一名男警官，不愿跟对方过多纠缠，直击要害：“你吃喝玩乐的钱哪里来的？”
“我交待，我交待。”韩宝来心理防线完全崩溃，太年轻了，太年轻人，让所有陪审员都觉得审这种人简直污蔑了他们的IQ。韩宝来神话，在他们眼里是不堪一击。
“我的第一个经济来源，就是我读农大的时候，逼着父亲给了我两万块，我和同学搞了一个电商网站，后来进一步打造，就是现在的天平国际电子商务网站，最近又开通了支付宝，每年可以有一千亿美元的进帐，我可以分到三百多亿。”
“有这么多？”全场的人不禁咋舌。他们审讯的可是超级大富翁。
女检查官喝问：“继续往下说。”
“第二笔收入，便是我跟摩根先生、奥勒西斯先生、杜邦先生、华人街彭勃主席、洪帮帮主张天翼共同成立了环球游旅游公司，现在交给陈汝慧、江楚瑶、李雨欣、梁晓菁、泰勒，伍德，刘易斯，渥伦斯基八位高管打理。我每年能拿到二百多个亿美元的收入。仅此而已。”
“二百个亿还少吗？往下说。”
“第三笔大的收入，就是剿灭独山子非法武装，我继承了阮水仙的全部资产，她有巨额财富，现在已经解冻，我拿出一半用于独山子特区的开发和建设，一半拿回国使用。”
“第四笔呢？”
“我好赌。”
“在美国拉斯维加斯，还是澳门？你是赢了，还是输了？”女检查官看上去还是一个奶茶妹子，脸蛋白净，眉清目秀。虽然是阶下囚，但人类对美的追求是一种天性。
“我总共豪赌了七八次吧，一次在新加坡，一次英国伦敦，一次在加拿大，还有一次纽约赌骑野牛，一次在首尔，一次在东瀛大将军幕府，一次在独山子特区，还有一次在公主号邮轮上。还有一些小赌记不清了。”
“你每次都赢了？”
“有赢，也有输。但我敢玩命，赢的次数就多一些，有视频为证。”
“你的视频在哪里？”
“我的手机上。”韩宝来说出了手机，他的手机现在也给扣押，工作人员把手机还给他，他调出当时豪赌的视频，果然一个接一个残酷，让人不忍观看下去。当场有女检察官飙泪了。特别是独山子那场赌局，韩宝来跟杜芊芊赤身裸体在原始森林生活一周。看上去荒唐，实是触目惊心。
韩宝来赢的钱，加起来也有五六百亿美元之巨！
“你的钱哪里去了？”女检察官带着哭腔问的。
“也有账目。”
韩宝来打出他所有投资项，包括小香河基建集团、老工匠建筑集团、猎豹汽车集团、潇湘市园林创艺集团、潇湘市纳米无菌真空高科技包装集团、真真珠宝行、潇湘市路桥公司集团、潇湘市国家立项的十大民生工程、湖南科技学院大学城启动资金、福岭野生茶油集团、潇湘市药业集团基建资金、金垌管理区建设资金、回龙管理区基建资金、香米集团、蚁米集团、江永七香集团、潇湘市丝绸业集团等等。一笔笔资金都有去向，而且全部是以国家股份投入，对集团、管理区实行国家控股。
“好吧。今天就审到这里吧。”韩宝来以为接下来要审判他生活作风问题，乱搞男女关系，可是检察官哭得稀哩糊涂，说话带有哭腔，没办法审讯下去。他们太年轻了，给眼前这个年轻人弄得眼泪汪汪，纸巾湿了一摞又一摞。
韩宝来晚上睡得很踏实，据说监视他的检察官说，没见过贪官睡得这么踏实的，一个晚上就是酣声阵阵，还流着口水哈喇，算不定小家伙还梦到跟小香河的村民们还在打平伙呢。
第二天、第三天，还是轮番审讯，问的核心问题：“你帮谁销赃？我们帮你算过了，你的全部收入，事实上，你根本没动用小山子非法武装的钱，你投资的总额完全大于你的收入，你还有一部分钱哪里来的？”
韩宝来又回忆起他的几笔收入，譬如邱惠莲健身俱乐部的收入，梁家、李家资助他的钱，可是又牵扯出他投资北京房山区长阳镇一个叫长阳半岛，现在是世界贸易大厦。韩宝来声称这个房地产，是他第一次接触房地产项目，他从这个项目中学到了怎么经营房地产。这个房地产可以说，他是赚钱，而不是往里砸钱。他出示了世界贸易大厦所有经营情况，确实可以自圆其说，他是赚了钱。
韩宝来还是奇怪审讯了他一周，他也自觉不自觉谈到了他身边的女人，可是检察官就是没有揪住不放，深挖下去，焦点还是上次一样，主要放在突破他洗黑钱，帮贪官销赃，为他们洗脱罪名。
可能，他生活作风问题，还不致于弄死他。最致命的就是非法洗黑钱活动！韩宝来经过预审官的提醒，他每秒钟运算一百万亿次的超级大脑，早把帐目全部补齐，无一漏洞。他就等着对方谈女人问题。
结果审出了津巴布韦万亩烤烟项目，韩宝来首期付了十个亿美元，这十个亿哪里来的？韩宝来交待老巴山冰种老坑玉矿集团的收入，也有交易明细可查。
韩宝来就等着谈女人问题。检察官真会摸准嫌疑犯的心理，你要谈女人问题，她就是避而不谈，像是羞于开口。接下来，检察官出示一些所谓的帮贪腐官员洗黑钱证据，顶多带有一点暗示性或关连性，韩宝来何其聪明，你那些不关痛痒的证言、物证，他一语否定了，证据还没有涉及真正是谁在帮他洗钱。也就是检方还在大海捞针，你就捞吧。怀疑是肯定的，检察院就是拿不到铁的证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