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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泪奔的落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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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雪走到母亲跟前,跪下又给母亲狠磕三个响头,力度和此前如出一辙。现在的她,额头可谓又红又肿。但是,此时此刻,任何肉体上的痛感都比不上亲情引发的伤感。潇雪泣不成声道:“妈,女儿不孝,恐怕从今往后都无法继续陪伴在你的身边。宝玉的伤势因女儿而起,就应该由女儿偿赎。否则,今生亦或来世,都将是女儿挥之不去的阴影。对不起。”

王慧珍满眼噙泪道:“女儿,你永远都是妈的骄傲。不管你做什么,妈都会在背后义无反顾地支持你。现在的你,终于长大了,再也不用妈妈替你劳心伤神了。去吧,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放心!妈一定会好好地活着,每天都把屋里屋外仔细地打扫一遍。如果你哪天觉得累了,疲惫了,就回来看一看妈,你的房间,妈永远都给你留着。不过……”王慧珍因悲恸欲绝而无法继续表达。缓了缓神儿,道,“你也要答应妈妈,到了那边,如果有投胎的机会,就找一个不错的家庭再投胎。”

“不!”潇雪紧紧抱着母亲的大腿,“我绝对不会投胎的!我会和爸爸在天上,每天都关注着你。咱们不是有约在先?今生在一起,来世也不分离。”

王慧珍没有说话,此刻的她,只有不断哽咽。心脏也仿佛被利刃戳穿一样,痛不堪忍。面对女儿亲自送死,相信世间没有任何母亲,可以承受这种离情别绪的痛苦。

从孩子叫妈的第一声开始,血浓于水的亲情,就在彼此间升华至巅峰。这种巅峰,就连上帝都无法体会。当孩子每向前成功地迈出一小步,那都是母亲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从咿呀学语到寒窗苦读,从步入婚姻的殿堂再到为人父母。作为母亲,始终都像孤星一样,默默地陪伴在孩子的身边。再大的事情母亲去抗,再难的事情母亲去做,不管孩子在外面遭遇何种艰难险阻,母亲的怀抱始终都是孩子的避风港湾。可以说,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但再伟大的母亲,也有其不堪的一面。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当属母亲面对孩子离世的场景。而这种痛苦,也是世界上唯一一种不随时间淡忘而随时间加重加深的痛苦。没有办法,母爱即便伟大,但面对残酷的现实,也有其先天的局限性。加之信仰上的无所依傍,所以,等待她们的必将是如同海底深渊般无尽的绝望和黑暗,看不到一丝的希望与光明。

潇雪起身又走到姐妹们面前,刚下跪便被姐妹们及时阻止。潇雪有求于院长,王慧珍是潇雪的亲生母亲,下跪磕头尚且合理。但寝室的姐妹年龄相同,谁也不比谁的辈分高,所以姐妹们实在无福消受潇雪的这份大礼。潇雪交代的内容无非就是让姐妹抽空多陪陪自己的母亲,还有宝玉左腿截肢,后续必然面临安装假肢的问题,美国在这方面的技术显然比中国成熟。刘晓云的父母恰巧定居在美国,属于美国的精英阶层,假肢的责任自然便落到刘晓云的肩膀上。即便潇雪不交代,刘晓云也打算这么做。其实,真正的朋友和真正相爱的恋人一样,不管彼此远在天涯,还是近在咫尺,有你心脏跳动的位置,就是我心寄存的港湾。

最后,潇雪走到家平的面前,把宝玉亲自赠送自己的平安吊坠摘了下来,放在家平的手里,嘱咐家平,等宝玉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便替其戴上。

家平重重地点头,然后抱紧潇雪,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家平虽然成年,但心理却和孩子一样,向往童话世界般美好的生活。但现实往往过于残酷,以至于现在的他,像兔子一样,哭红了双眼。

一切都交代完毕,潇雪转身走向了手术室,她的步伐迈得既轻快,也很轻松,就像她现在的心理一样。这反而和押赴刑场的死刑犯截然不同。相较于死刑犯面临行刑前的沉重和恐惧,潇雪直面死亡前的心理,更像似一种解脱,一种坦然,一种对连续剧般人生的大起大落的诠释。

是的,这种结局不可谓不悲,但也不可谓不完满。人确实没有动物活得真实,但却远比动物活得精彩。而所谓的精彩,就是以有限的生命去创造无限的可能。平凡始终意味着小富即安,它是上帝赋予宠物的权利。作为地球的主宰者,不应该,也没有理由去追求。如果给阿基米德一个支点,他可以撬动整个地球。那么,给您一个死亡期限,你可否以刻骨铭心去把它推向髙潮?而这,大概便是上帝原有的本意。

潇雪推开手术室大门的时候,回头对着大家报以微笑,这是她自患病以来,绽放得最甜的一次微笑,被泪水渲染得更加美丽。大家也纷纷地含泪回以微笑,因为谁心理都非常清楚,以潇雪目前的身体素质,手术等同于送死。与其泗涕横流,不如就这样微笑地看着她静静离去。

彼此间,就这样深情地注视了几近半分钟,潇雪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手术室。伴随着手术室的大门渐渐关闭,也就意味着潇雪的人生,仿佛烟花绚烂般彻底地落下帷幕。

潇雪在麻醉剂的作用下,躺在手术床上,陷入了重度昏迷的状态。在她的梦里,遍地的鲜花绚丽多彩,满园的芬芳,清新扑鼻。太阳高高地挂在苍穹之上,其暄暖惬意仿佛母亲般的怀抱,极其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潇雪迎着阳光,伸开双手,闭上双眼,就像小时候,等待母亲将自己高高举起,迎风旋转。时光渐渐倒流,每一年发生的几件重大事件,仿佛电视剧的前情回顾,不断地闪现在潇雪的脑海中。悲与喜相互交错,仿佛夕阳西下般循规蹈矩。复杂的人生原来如此简单,简单到只有悲和喜两个跳动的音符,就可以谱写一首人生华丽的乐章。不知何时,父亲站在潇雪的面前,一把将潇雪揽入怀中,此时的她,模样连同身材正处于龆龀之年。在她的印象中,父亲车祸前的模样和现在没有一丁点变化,仍旧是仪表堂堂。“回家了!我的孩子!从此再也不必遭历任何的委屈和痛苦。”父亲轻轻地拭去潇雪脸庞上抑制不住的泪水,温柔地对其说道。潇雪也重重地点一点头,然后闭上眼睛,把脸轻贴在父亲的肩头上。但没走几步,面前的一切景象就像似瞬间破碎的镜子,零零散散。每一碎片都包含着一段自己生平极其珍贵的历史影像,渐渐地消失在仿佛宇宙般的茫茫黑暗之中。潇雪此时才真正地意识到,这才是人类最终的归宿。没有传说中令人向往的天堂,也没有传说中令人战栗的地狱。有的只是接近无限永恒的黑暗。它是人类落幕的终点,也是人类扬帆起航的起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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