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波当上了市委秘书长，而张启正呢？也顺利地当上了原平县委书记。两个人的工作交接也是顺利的出奇，本来嘛，冯春波来到原平县当县委书记之后开展的所有工作，都是与张启正一起商量好，一起定的调子。到了这个时候，原平县官场中人才都不得不佩服，冯春波是高人，张启正也是高人。冯春波的高明，在于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原平县当县委书记只是一个过渡，却没有与大多数人想的那样，只是当一个维持会长，而是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这就为自己的升迁增加了政治筹码。同时，他不搞一言堂，每件大事都充分听取县长张启正的意见，这样一来，就得到了张启正的积极的支持。张启正的高明，在于他能够认清形势，王卫青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他受到很大的压制，几乎成了王卫青的一个工具。他不得不进行反击。王卫青倒台以后，冯春波来了，他如果再与冯春波搞不好关系，那么上面就会对他的人品有看法。所以，他积极与冯春波配合，这不仅搞好了与冯春波的关系，而且也给上面想替他说话的人好说话了。最终，他们两个是双赢。
湖城市委在班子调整之后，召开了第一次市委常委会。会议由市委书记钱伟振主持，全体常委参加了会议。冯春波是秘书长，他早早的来到了会议时，督促市委办的人做好了会议前的准备。由于是新常委们的第一次会议，大家都是比较重视的。离开会还由十几分钟的时候，常委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过来了。第一个来到的是湖东区区委书记杜敏杰，他本想先去钱伟振的办公室去走一趟的，问了一下钱伟振的秘书钟云剑，钟云剑告诉他说韩市长在钱书记办公室里。杜敏杰知道，韩平军这次没能够当上市长，还是一个常务副副市长，心里肯定不会痛快。他当然知道韩平军与钱伟振关系比较密切，一直是钱伟振的得力助手，说不定现在正在那儿发几句牢骚呢，自己可不能去掺和。于是他就转身想到冯春波的办公室看看。他与冯春波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密切，但是也算不错。冯春波的办公室里没人，他就知道冯春波肯定已经到会议室去了。于是，他也就来会议室，果然，冯春波在会议室里。两个人就在门口的里边小声地交谈着。两个人刚说了几句话，宣传部长陈文斌来了，紧接着，组织部长马其虎、副市长何兰涛也前后脚来了。冯春波跟他们打着招呼，他不露声色的观察着每个常委的表情。他这是有意为之，他想通过观察常委们的面部表情来判断自己的一些推测是否准确。虽然，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人精，都是在官场中磨练出来的人物，大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平常人是从他们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来的，但是，冯春波不是平常人，一个人，不管你城府有多深，心里有不痛快的事，或者是有格外高兴的事，藏是藏不住的。明眼人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先来的这几位，在这次调整中，都是没有动位置的，他们可能也没敢想当书记或者市长，所以，他们的心情都是很平静的。当然，他们的心中也不是一点波澜也不起的。冯春波发现马其虎在看似灿烂的笑容后面，多少有一丝的阴郁和不快。冯春波曾经听说马其虎在这次调整之前是活动过的。当然，冯春波也知道，马其虎是不可能奢望去竞争市委书记或者是市长的，他之所以活动，是想着能够往前挪一步，如果许志刚当上市长，他希望能够当副书记。这对于他这个当了多年的组织部长来说，应该说是跳一跳能够够得着的。可是，却让纪委书记陈峰波把这个桃子摘走了。他的心里多少是有一些不舒服的。宣传部长陈文斌的表情也有点不太自然，陈文斌与原市委书记黎平走得比较近，与钱伟振关系一般。黎平走了，钱伟振当了市委书记，这就让他多少有一点不托底。不过，他的这个宣传部长还是做得很稳的，黎平当了省委宣传部长，对他自然是会有所照顾的。所以，他并不是太在乎。
冯春波想，后边再来的几个人应该就都很有观察的价值了。他正这么想着，政法委书记马明建和新任纪委书记乔梦波说着话一起走进来。冯春波知道他们肯定是在楼道里碰上了，一起走过来的。常委们即便是私下里有关系密切的，也不会在开会的时候相约一起来的，以免让领导产生什么想法。马明建应该没什么不满的，但是乔梦波就不同了，黎平当市委书记的时候，他是市委秘书长。谁都知道，秘书长是市委的大管家，也是书记的亲信。黎平走了，他当了纪委书记，在常委排名中往前挪了好几个位次。但是，谁都很清楚，他说话的分量明显不如以前重了。虽然，这是无法避免的，也是一种客观的存在。在理智上，他可能很明白这一点，但是，在情绪上，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让冯春波感到意外的是，乔梦波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他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冯春波感到很奇怪，他是黎平的亲信，按照官场的潜规则，下一任书记是不会再把前任的亲信当做亲信的，至少也是有所提防的。可是，乔梦波怎么会挺高兴呢？他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却对这件事上了心，今后还要多注意一下。
冯春波正想着，湖城军分区政委孟传吉来了，冯春波跟他打了招呼，并没有去过多的注意他，因为在所有的常委中，只有孟传吉是个特殊的常委，他就是因为是军分区政委，按照规定必须进入市委常委。其实，市里的事情他基本上插不上手，他也不想插手。所以，每次开常委会，心情最轻松的人就是孟传吉。
韩平军来了，他没有和钱伟振一起来，而是在离开会还有七八分钟的时候，提前离开了钱伟振的办公室。他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冯春波与他打招呼的时候，看到他的脸上也是很平静的。但是，他却知道，在今天参加会议的这1个人中，他应该是心情最郁闷的。他一直是钱伟振的得力助手，这一次调整，他也是有希望再往前上一步，当上市长的。冯春波也早就听说，韩平军在调整前活动的挺厉害。甚至有人说，他不但到省里去活动了，还到北京去活动了。对于这些说法的真实性，冯春波无法知道。但是，既然有这种小道消息，至少说明韩平军是很想当这个市长的，能不想吗？如果不想，那才是不正常的。对于韩平军来说，这一步的确是很重要，上了这一步，从副厅成了正厅级，他今后的官路就很有可能继续往前走。上不了这一步，再过几年，他就很有可能没有机会了，当然，在退下来之前，他也有可能到人大或者政协去，弄一个正厅级。但是，那个正厅级和手握重权的市长是很不一样的。因此，他应该是最不高兴的，但是，冯春波实在是没看出他有什么不高兴。冯春波不得不佩服韩平军的定力。佩服归佩服，他的心里依然有一点疑惑，他从韩平军的表情中甚至看到有一种自信。韩平军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有自信呢？也就在这种时候，忽然另一个奇怪的想法在他的脑际一闪而过，难道韩平军还有后招？可是，再怎么有后招，这件事已经是铁板上钉钉了，他也不该有自信啊？
陈峰波来了，冯春波与他打招呼，他格外热情，主动与其他常委们打招呼，脸上虽然是矜持的微笑，但是，冯春波却看的很明白，那笑是从里往外一层一层绽放开来的。在这一次调整中，最大的三个赢家就是钱伟振、许志刚和陈峰波。陈峰波从纪委书记成了市委副书记，虽然还是副厅级，但是却是湖城市真正意义上的三把手。他没有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而是站下来，和大家开了几句玩笑。引得大家都笑起来。冯春波的目光从大家的脸上一扫而过，发现大家的笑也很不一样，也很值得他玩味和琢磨。
大家的笑声虽然不大，但是还是被刚刚走到门口的许志刚听到了，当许志刚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大家的笑刚刚止住。许志刚微笑着问：“什么事啊？大家这么高兴？”
这句话，还真是不好回答，大家谁都不好说什么，你总不能说陈副书记说了一个笑话吧？那不是在出卖陈峰波吗？这时候也只有陈峰波能够回答。果然，陈峰波说：“哦，许市长，我刚刚给大家讲了一个笑话，引得大家笑了起来。”
许志刚笑眯眯地看着陈峰波，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却又看着冯春波，问：“都到齐了吗？”
冯春波说：“我这就去请钱书记。”没等冯春波去请，钱伟振的秘书钟云剑已经在门口出现了，他也是来看看人到齐了没有的，正好听见冯春波的话，他急忙说：“秘书长，我去吧。”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走了。大家都赶紧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会议桌是一个椭圆形的，上面并没有每个人的名牌，但是，大家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大家刚刚坐好，走廊里就传来了钱伟振的脚步声。
这一次常委会，要讨论的问题都是一些虽然说起来重要，其实常委们并关心的事情。钱伟振当然也很明白这一点，但是，该开的会还是要开的。这次会议上，真正有收获的是冯春波，他不但认真聆听每个人的发言，认真琢磨每个人说的话，而且还认真观察每个人发言时的表情。从此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开会，总有人会心不在焉，而他却总是很认真，在别人看来枯燥乏味的会议，他却总是津津有味，甚至有时候好像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