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琉璃的神色在旁人看来，只当她是还沉浸在自己方才的音律之中，但落在莫灵犀的眼中，那股子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的感觉不觉越发浓了几分，她心头升起一股难掩的厌恶。
但看在她方才表现还不错的份儿上，莫灵犀便只能再次把怨气压下。
姜嘉禾却完全没有莫灵犀那样的感觉，因为那伏羲琴又不是她的，她只觉得叶琉璃不愧有几分本事，方才那一曲，的确弹得甚好。
姜嘉禾毫不犹豫地拍手叫好，“好，弹得好极了！不愧是才女！”
叶琉璃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她听到姜嘉禾毫不吝惜的夸赞，面上不觉染上一阵陀红，心里也生出了一阵难言的骄傲。
她起身，朝着莫灵犀和姜嘉禾两人微一行礼，“臣女献丑，让公主和县主见笑了。”
叶琉璃正满心得意地退下，原本正要向裴忆卿投去一记示威的眼神，旁边便有一道讥讽的声音凉凉地传来，“叶小姐莫不是只会这哀哀怨怨的调调？上一回林家小姐喜喜庆庆的生辰宴你也是弹了那么一曲凄凄惨惨的曲子，引得大伙儿如丧考妣似的。今日公主的宴席，你又来了这么一首，唉……好听是好听，只可惜，委实有些大煞风景。”
叶琉璃闻言，面色神色僵住，她转头，有些恼恨地瞪向了那说话人。
曾颖之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便这么跟她对视上了，一脸的无所畏惧。
曾颖之跟叶琉璃素来不对付，在书院她便瞧不上叶琉璃那副假作清高，总是有意无意地展现自己的才学为自己树名声的模样。
若非她们两人不对盘，上次在沁芳楼，两人也不会被趁机挑拨一同作画，阴差阳错之下就促成了那桩案子。
从叶琉璃一站出来的时候开始，曾颖之就暗暗在心里连番了好几个大白眼，暗道她又要来挣名声，出风头了。
她看叶琉璃那么狂的样子，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急切地希望裴忆卿要好好争气，赢下这场比赛，好好地打叶琉璃的脸。
而曾颖之方才说的那桩事，也的确发生过。
林小姐与叶琉璃之前是关系极好的好姐妹，林小姐生日宴上，她便让叶琉璃弹奏一曲，谁知道，叶琉璃就弹了那么一首凄凄惨惨，哀哀婉婉的曲子。
当时也有不少世家公子在场，因为那一曲，叶琉璃自己倒是赚足了名声，引得不少世家公子对她赞不绝口。
叶琉璃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反倒是让主人公林小姐被忽略了个彻底。
至此之后，那位林小姐与叶琉璃便也慢慢淡了。
曾颖之早就看不惯她，是以当下便把这件事倒了出来，好生讥讽她一番。
弹得再好又怎么样？来来回回只会弹这样的调调，她都要听腻了。
而那位林小姐，刚好也赫然在列，她也越来越看清了叶琉璃的本质，方才还暗暗为叶琉璃感到心里发怄呢，没想到曾颖之就这么来了一句，顿时让她觉得分外解气。
她微微掩唇，暗暗偷笑。
不少人亦是掩唇暗笑，一时之间，叶琉璃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便是莫灵犀，原本准备好了要夸赞一番的话，霎时就给憋了回去。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陆葭伊也不疾不徐地开口，“高手比试，胜负不过分毫之间，叶小姐自然要挑一首自己最擅长的曲目，想来公主定不会怪罪。”
她这话，瞬间又让叶琉璃变色。
她的话，表面上是在为叶琉璃说话，但实际上，却是有意无意地抬高裴忆卿，贬低叶琉璃，更是应和了曾颖之方才的讥讽——叶琉璃只擅长这种凄凄惨惨的调调，她这是要比赛，为了想尽办法赢，自然只能挑这么一首。
叶琉璃意会出她这话里的意思，险些没直接气晕了过去，原本那股子洋洋自得的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
但陆葭伊又没有把话说白，她就是想要发火，也根本无处可法。
叶琉璃便这么僵着一张脸，面色难看至极。
莫灵犀看了陆葭伊一眼，她这才想起来，陆葭伊对裴忆卿似乎挺有好感。
莫灵犀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向陆葭伊说一说裴忆卿此人，莫要让她给裴忆卿的表象所欺骗了。
莫灵犀的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当下却只能继续打圆场，说了几句圆场的话，让叶琉璃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叶琉璃阴着一张脸，感觉此时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但她却不相信裴忆卿能弹奏出比她还好的琴艺来，她们的六艺课程是打乱了班级上的，裴忆卿也学了琴，她在课堂上的表现平平，绝对不可能赢得过自己。
这般想着，叶琉璃心里便放心不少。
叶琉璃表演完了之后，所有人就都把目光投向了裴忆卿，莫灵犀亦是如此。
“裴大小姐，叶小姐表演完了，接下来该到你了，你要表演什么乐器？”
裴忆卿站了起来，对莫灵犀提了一个有些荒谬的请求。
“臣女不需要任何乐器，只请公主为臣女准备七个瓷碗，每个碗里都装上清水，然后再准备一双筷子。”
裴忆卿的话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姜嘉禾当即就不客气地出声嘲讽，“我们现在要比的是音律，不是杂耍。”
裴忆卿却面不改色，“臣女要表演的也是音律。方才臣女便问过公主，可否让臣女自行选择要表演的音律，公主已经答应了。现在，臣女要演奏的音律不需其他，只需臣女上述所说之物便可。还请公主为臣女准备。”
裴忆卿的神色镇定从容，更何况她一开始的确也问过这个问题。
显然，她一开始便想好了自己要表演的是什么。
莫灵犀也想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是以，她便吩咐宫女去准备了。
花厅中的众位小姐们也都生出了满腹的好奇，对她接下来的表演不觉都生出了满腹的好奇。
叶琉璃更是死死地盯着她，心里莫名有一股子难言的不安，但是她却不相信自己会因为裴忆卿而生出不安，便只能亲强自压着。
很快，宫女们便把裴忆卿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七个碗一字排开，每个碗中都装着大半碗的清水，裴忆卿施施然地坐了下来，却并没有马上开始表演，而是表示自己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她拿起筷子，轻轻地在碗沿敲击，然后，就把每个碗里的水互相倾倒，调整水的多少。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举动，满腹的好奇。
有人大致能猜到了她的盘算，但是一想到那种可能，又觉得匪夷所思，只当自己想多了。
她就这么调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终于道：“好了，可以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