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关进大牢吗？”
“这……奴才不知。”
老太监平日里受惯了阿谀奉承，就是某些高官，见了他也不会轻易得罪。如今提到了硬板，很难找回自己还是小太监时的感觉。
“公公。”李泌又开始客气地扶那老太监起来，“公公了可是糊涂了，本官一直在太原城而不回皇上身边，难道是因为不愿回去吗。是因为走不开，本官既然见了太原的艰难处境，就不可能轻易放下的，李将军也不想我离开。皇上召我回去，只是一份牵挂，抵得上城内百姓的性命？抵得上太原城的重要吗，本官若是真的跟公公回去，日后太原失守，公公觉得皇上是会念公公的功劳，还是心中怨恨公公？”
“可是，可是皇上说……”老太监擦着汗，皇帝可不是这么跟他说的呀。再者，太原需要李泌，皇上行军也同样需要李泌谋划，而且是对整体大局的谋划，难道不比一城重要？
李泌见这太监思索的模样，知道此人也不好忽悠，继续开始谆谆教诲：“不如实话跟公公说了吧，我离开皇上之前，就与皇上定好了大体的行军策略，皇上知道怎么进行。跟公公一道来的那位孟先生，是我的死对头，皇上也知道。皇上如果真的想要我回去，何必把那孟先生也派来？”
“皇上说，是让孟先生来劝劝大人的。”
老太监鞠了一鞠：“奴才斗胆说一句，奴才跟在皇上身边许久了，不曾见皇上对哪位臣子如此挂心，想来先生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大人，奴才虽然没学过什么书，也知道恃才傲物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大人一再拒绝皇上的好意，只怕是会惹怒皇上呢。至于那位孟先生，奴才觉得他为人善得很，若是大人与孟先生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便是了。”
李泌闻言，一甩袖子：“那公公是觉得本官小肚鸡肠了！”
“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好！本官好心为公公开脱，公公却执意一条路走到黑！前两日那孟九绑走本官心上女子，此事尚未了结。，本官誓不罢休！皇上要怪罪、便怪罪好了，反正那孟九如今只是客卿，算是平民，公公却是有品阶的。此次孟九是跟随公公来的，此事无论是不是公公指使，都与公公脱不了干系。本官今日便收拾东西随公公去见皇上，将此事原原本本地禀告皇上。到时候就知道，是不是公公不满本官的作为，所以刻意命令孟九如此为之。本官很想知道，皇上愿不愿意为了本官，屠一个太监的命！”
“这……奴才对此事毫不知情啊……”老太监急的双脚都有些颤抖了，孟九虽然和他同路来太原城，但是到了城中二人便再也没i有见过面了，“况且……奴才这几日都被关在地牢里啊。”
“又焉知公公有无提前谋划？”
“这……”
人常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而如今眼前的文静读书人，分明是不讲道理的。
“奴才冤枉啊！”
老太监跪在了李泌面前，奴才的尊严从来不值钱。从他进宫起，便学会了随之随地地跪拜。
“本官回去收拾行李。”
李泌憋着笑，转身装作要走。
那老太监眼疾手快，抓住了李泌的衣角。
“李大人，李大人！”他扑上来，像一条狗般抱着李泌的大腿不放，“李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奴才照做便是了！”
“没有什么话啊，本官想皇上了，跟公公回去还不好吗？”
“大人，你可别玩小人了……”老太监脸上滑下两行浊泪，“奴才可担不起罪名。奴才有一个义子，才十几岁，奴才不能丢下他离开呀……”
太监是不能娶妻生子的，但是又想要老有所依，所以有些品阶的老太监汪汪喜欢认一个机灵、有前途的小太监做义子，一路提拔，到老了也有个依托。可是这招在李泌看来是不怎么灵的，不管怎么说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平日里又是一切以利益为主，没有感情，等小太监上了位，老太监只会死的更惨。
“哼。”
李泌推开老太监，他知道这样做是极不道德的，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教育他要尊老爱幼，要谦逊有礼。可是如今他必须装得像个恶人一般，也是难为了他。
“看在公公年事已高的份上，在下交给公公一件事，只要公公能做到，孟九在太原做的一切事，我都当没有发生过。”
“什么事？”
李泌“阴谋”得逞，将信从袖中取出：“将此信交给皇上，记住，越快越好。你要想办法把孟九一道带回去，但是在皇上看到这封信以前，你都不能让孟九发现有这封信的存在。”
老太监结果信，没有想看的冲动。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了不该看的便不看的道理，有些东西看了便是死路一条。
李泌和孟九之间或许真的有什么权力斗争，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他一个迟暮之年的老太监，更没有资格战队。万一一旦出了事，也不会有人替他开脱。
他将信藏进怀中，抚平了胸口厚重的衣物，完全看不出什么痕迹。
李泌很满意老太监的举动，这些传递消息的事交给太监来做最合适不过。宫中每年那么多机密消息传出，百分之五十都是太监的功劳。
“那皇上若是问起李大人为何还不归去，奴才该如何回答呢？”
老太监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李泌一个不高兴又要拿他开刀。
李泌却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这也需要我来教吗，就说我腿伤未愈，前几日与李将军登城楼观战，不幸受了点轻伤。一定要跟皇上说是轻伤，好好修养就能好，只是暂且不能舟车劳顿。太原城又已经被围，你们出来已是不易，带上我根本走不开。皇上自然会理解。跟皇上说，一切务必要按我们之前商议的办，切莫急于攻打长安，其余的，都在信里了。”
“奴才明白，只是还有一事要请教李大人。”
“说吧。”
“皇上说，在奴才来之前，他就已经派一位韩大侠给李大人送过信了。若是皇上问李大人之前为何不愿回去，奴才又该如何应答呢。”
“韩大侠？我没有接到一位韩大侠的信啊。”李泌吃惊的表情略显浮夸，“兴许是皇上所托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