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走下位置，踱步到李泌身边，审视地看着他。目光如炬，似乎能看破一切谎言。
“敢问将军，好友，和儿子、老婆，你选哪一个呢？”
李泌听史思明之言，便知他们在李亨身边也安插了人手，此时否定他和李亨交好之事没有一点益处。倒不如坦荡地承认，顺便将自己和建宁王、淑妃的不和拿出来说事，想来史思明对李亨身边的事如此清楚，也不会不知道这事。
“皇上宠爱淑妃，淑妃有小皇子，皇上亦欣赏建宁王，日后皇位一定是这二者中的一位的。”李泌勾唇，“我也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下打算的，对吧？”
这一字一句，仿佛真的是在为自己的将来着想，而且算是和史思明交底了。史思明听罢，觉得倒有几分可信，又把目光移向韩子寞：“那这位韩大侠？”
李泌和韩子寞不久前就给史思明通过信，表露了归降之心。但是二人来的特别突然，韩子寞驾着马，带着李泌杀入他们的军营，弄得史思明以为又是李光弼安排的偷袭。
“别逗了，你怀疑我啊？”韩子寞笑哈哈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就是武力值高了一点，哈哈，没什么脑子的，不用怀疑我，你继续审我们家小长源啊，万事我都听他的。”
史思明噎住了，他还真没跟一个愣头愣脑的武人纠缠。
“将军，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李泌微微欠身，却没有要低头的意思，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他嘴上说着称臣，可是骨子里那股不折不挠的味道是不会消退的。
“你们说愿意归降，说实话，我还是有嗲吗怀疑。”
“那将军就当我们冒犯了吧，韩子寞，我们走。”
李泌说完，转身要走。
…………
“好了。”李泌看那女子将要哭出来的样子，实在可怜，也不想编瞎话哄她，只是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你叫什么名字，嗯？”
“小丫。”
“小丫？”李泌本想夸夸女子的名字，如果是婉淑，明媚之类的名字的话，可是她叫小丫，一个乡下女孩父母随意起的称谓。
“好，小丫，帮我一个忙行吗？’
“你、你说吧。”
“那位客人真的将所有人都赶跑了吗？”
“嗯，现在救我一个人服侍他了，说不定他天他就把我也撵出去了，那我又要去接客了……我……”
“好。那你这几天帮我注意一下好不好，等哪天，客人出去了，没有别人了，你来通报我门一声，行吗？”
韩子寞想说你可别坑人家小姑娘了，让轩鱼那家伙知道了还不得把人小丫打死啊，但是想了半天，没阻止。又不是他的女人，韩子寞表面上风流多情，其实对于不在乎的人，一点感情都不会付出的。
“好。”
小丫答应得很快，她看到她答应了以后，李泌忽然露出了一种恬淡的微笑，心中有一种快要溢出来的满足感。
“那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李泌看小丫穿的单薄，就脱下自己的外衣想要给小丫披上，小丫忙摆手说：“不要了，等会儿回去会让客人看见的。”
她说完就很羞涩地跑远了，跑出一段距离后回过头来对着李泌挥了挥手，笑了一笑，就进来营帐。
“行啊你，艳福不浅。”韩子寞戳一戳李泌的胳膊，“放心，我不会告诉段洺昱的。”
“瞎说什么。”李泌冷着脸将外衣披上，他对小丫虽然并不厌恶，但没有什么好感。
“醒了，别装了，我还真以为你一直都没学过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呢，居然几句话就把人家哄得团团转，可以啊兄弟，我之前还纳闷你怎么泡到段洺昱的呢。”
李泌注意到不远处的红帐里，有几个男子走了出来，没怎么看他和韩子寞，像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东西，醺醺然准备回营了。
“我还以为，妓者，都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原来军中……颜色也就一般。”
李泌这么说，是他觉得小丫的姿色和他之前料想的全然不一样，感觉宵小丫更像是邻家女孩，小家碧玉的，若是不做军妓，做一个被夫君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子也不错。
“大哥，你以为这红帐是什么地方，谁特么愿意来做军妓啊？”韩子寞白了一眼李泌，第一次觉得他有些白痴，“这帮禽兽打到中原来，在哪儿赢了，就把当地的女子——没有自杀成的掳来，困在这儿供他们淫乐，你以为这些女子谁是生性犯贱，愿意自己每日被那么多男子肆意奸淫？别逗了，在被绑来以前，她们说不定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说不定早就有了心上人，瞪着心上人征战归来就娶她为妻呢……谁他么挑姿色呀，军中的汉子饥渴起来，难道会怜惜身下女子？在这种地方，长得好看啊就是遭罪，难保不被人玩死，其实我看小丫这样就好，清秀，姿色中上，说不定那位军爷看她瘦弱就放过了呢……”
“别说了。”
李泌打断了韩子寞的话，他觉得有些恶心，不只是恶心这些事，还是恶心自己刚才对小丫说的那些话。他记得小丫看他时眼中的虔诚，或许他……真的不该利用小丫。
“不说就不说呗，回营帐吧，这么晚了，才不会去那两个跟屁虫该怀疑了，让他们惊动了史思明可就不好了。"
李泌抬头看了看天，乌云遮住了月亮，只露出丝丝微弱的光。看来，未来几日的天气不会好。
“好，回去吧。”
李泌和韩子寞加快了步法会军营，一路上有不少士兵看见了他们，也不奇怪，早几日就知道军中来了一位书生，很受将军倚重，书生每日都会到军营各处吹箫，今日终于到了他们这边了。
回到营帐时，李泌很惊讶地发现史思明在等他，身边还有一位黑衣男子。
看清黑衣男子的面貌时，李泌不再镇定了：“阿恨？”
居然是严恨，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从严庄处逃了回来，还是严庄也已经到了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