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够聪明，就不会被你们抓回来了。”
“不。”严庄走近，他身形高挑，挡住了光，将李泌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中。曾经有一位老者告诉严庄，和对手谈话的时候这样做，可以给对手压迫感，让形势有利于己方。
“你真的很聪明，当今世上，能被我看作对手的，李长源，你是独一个。你之所以落到我们手中，不是因为你蠢，是因为你太自信。”
“唔。”李泌似乎丝毫没有被严庄的气势所影响，他微微地偏过头，看着地面，脸上浮起了一丝戏谑的笑，“我的错。”
“这一局你的确是赢了，史思明这老匹夫又损失了不少兵力，士气低落，军心涣散，也不枉你冒这么大风险来卧底。”
严庄很不满意于李泌对他的无视，便强硬地掰过李泌的脸，强迫他面向自己。可是李泌垂着眼，盯着他的腰部看了一会儿，笑道：“穿青衣就不该配白玉，要配……”
“你还是别扯这些了，担心一下自己的性命吧。”严庄狠狠地松开手，“史思明说，要将你凌迟。”
“好主意。”
“你不能死。”
“严兄可是有什么企图，不要跟我说什么‘人生在世，难得有一个对手’之类的话，这种话，小洺会信，我不会。”
李泌抬起头，挑衅地笑笑：“我猜，是为了完成我们未完的约定？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哪三座城了。”
“真聪明，可惜猜错了。”严庄拍拍李泌的脸，“明天，最迟明天，史思明一定亲自过来审你，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了。”
严庄说完，退后了两步，将李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再次打量了一遍，笑意不明地走了。
李泌脸上的笑凝固了，他盯着空荡荡的营帐看了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
李泌一夜未眠，第二天更显憔悴。他本来就在夜里就很难入睡，甚至之前有几年日夜都难合眼，也是这段时间才好了一点。被人绑在椅子上，总觉得浑身不适，心中又总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硬是红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也不知道，小洺在干什么。”李泌苦笑，那傻瓜不会在和李将军吵着要来救自己吧，太蠢了。
外面已经亮透了，李泌听了一夜将士因为疼痛发出的的哀嚎声，心很累。
“将军。”营长外是侍卫们整齐的声音。
李泌强打起精神，史思明终于来了。
史思明进来时，李泌才发现他脸上挂了伤，昨夜他被华顼带回来时，没有见到史思明。严庄、轩鱼和华顼都跟在他的身后，也是面色铁青。
史思明走向李泌之时，踢翻了一旁的凳子，那本来没有碍他的路，这是再向李泌示威。
走近了，史思明什么话也不说，抬手对着李泌的脸就是一拳。
李泌脸一偏，感觉大脑中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地叫，口腔中有鲜血要流出，李泌想了想严庄还在场呢，硬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居然如此欺瞒本将军！”史思明已经压抑了自己的怒火了，否则，他必定是一剑就要了李泌的性命。
“将军，我怎么听不懂呢……”李泌尽力抬头去看史思明，极尽诚恳，说话却是有气无力，“当初我为将军出主意时，将军可是连连称好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因为此次败了，将军就要怨我？谁知道那李光弼会早有防范呢……将军，你怎么不怀疑，军中是不是有内鬼呢？”
“还敢狡辩！”史思明再也没法压抑心中怒意，伸手抓着李泌的头发，带着他整个人想往地上摔。
却被严庄拦住了。
“将军莫要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严庄慢慢地将史思明的手掰开，将李泌的椅子摆正。
李泌一笑，果然严庄是舍不得自己死。
“行了李长源，将军一开始没有看出你的诡计，算你用计深。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看透你的计策的，你让李将军散布消息，引诱李光弼去找藤草在，做藤甲，李光弼派人在太原城附近运动时，史将军才故意放纵。其实你是想给李光弼活动的空间，让他们有办法挖地道，是不是？之所以选在大雾天让史将军攻城，是为了让史将军看不清前方和周围发生的事情，所以史将军没办法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包围圈。是不是？李光弼在城门前一段，挖了一道很长、很深的地道，但是很容易坍塌，当史将军的投球车一排开过去，车轮必定陷入其中，里面的士兵就会下来查看，而步行的士兵直接就掉了下去，被李光弼埋伏在地道中的士兵击杀，前方传来声响时，你特意让韩子寞去查看，是为了帮忙，回来时又骗了一队人马过去，我说的可对？我们的士兵被杀尽之后，李光弼的士兵想办法把投石车推了出来，调转车头，就攻击我们，我说的可对？待史将军的军队混乱，发生踩踏，先前埋伏的士兵就形成包抄……李长源，我说得可对？”
“算是对吧。”李泌心中不曾悲伤，甚至有些窃喜，看来严庄，还不知道他做的其他事情。
“哼！”
史思明又想对着李泌挥拳，真的是打死李泌也难以发泄他心头之恨。
“李长源，今天一早，李光弼派使臣送来了一份信，愿意交出我们被你们抢去的粮草辎重，只要我们愿意放了你。”
严庄拿出一张纸在李泌面前晃了晃，李泌皱眉。李光弼这么做，未免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此看来，李光弼实在是太低看你了。”严庄啧啧地摇头，“你对我们的价值，哪里是一些粮草就能抵得上的呢？”
“我有什么价值，在你们手里，就跟废人一般。”李泌自嘲地笑笑，“李将军提出这么好的生意，你们却不肯做，当真是愚蠢。”
“你是害怕，所以想回太原吗？我以为你回因为我们选择了你而庆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