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战场上。
朱钰发现了此时战场，出现了些细微的不同之处。
前段时间，于谦手里的，大多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新兵。
这些新兵曾经是预备役，或者干脆就是种田的军户，并没有实战经验。
经过短时间训练后，就仓促的派上战场，哪怕演讲过后士气高涨，也不能掩盖他们是新兵蛋子的事实。
行为作风，都流露着一股稚嫩。
而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死战，其中很大一部分新兵，成长速度快的惊人。
朱钰看到许多士兵自发组成班组，一个班组由四到八个人组成，自由在战场上活动，狩猎瓦刺精锐。
像这样的场景，前几天根本看不见。
那时的士兵更多是按部就班的反抗，很少有自己的想法，能坚守岗位不退就算合格。
根本不像如今这幅模样，竟然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出击狩猎。
短短几天，这支军队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战争是用来锻造军队最好的手段。”朱钰发自内心的感慨到。
对这次战役，信心更足了。
与此同时，德胜门的防御情况，并没有朱钰想象的那么乐观。
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之下，瓦刺彻底发了疯，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伤亡的进攻。
瓦刺本来就有人数优势，此时全力以赴的进攻，于谦所率领的军队，很快就出现了人手短缺的情况。
在局部地带，他们依旧能以多打少，占尽优势。
可与之对应的是，瓦刺人宛如无穷无尽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杀之不绝。
仿佛自己面对的，是几百万敌人，而不是几万。
很快就有士兵体力不支，浑身发软的倒在地上，竭尽全力的试图抬起手，却连长枪都握不住了。
他所在的班组，其他成员和他的情况大差不差，有的稍微好些，但都快要力竭了。
状态如此之差，哪里能顶得住敌人？
没多久，又是十几个瓦刺人疯狂的冲击关卡，这次他们发现，那些隐藏在各个角落里，利用陷阱、地形优势、各种器械围攻他们的大明士兵，没有再出现。
“他们没力气了！”
“他们的力气用完了！”
“冲啊，冲过去，只要冲过去就赢了！”
瓦刺勇士红了眼睛，像一头又一头疯牛，朝着关卡的前面冲去。
等待他们的，并不是天堂，而是又一个地狱。
关卡过后，是另外一个关卡，防御更加森严，位于此处的班组，体力保存的更好。
短时间来看，有这些后续关卡在，于谦的防御体系依然能维持住。
可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士兵体力耗尽，越来越多敌军跨过关卡，不断朝深处渗透……
“快要顶不住了，准备撤离，咱们去最后一道防线。”石亨挥刀砍下面前敌人的头颅，随意的擦了擦脸，满手都是血红。
他丝毫不在意这些，目光扫过眼前倒下的尸体，确认敌人死亡过后，轻轻叹了口气。
快要顶不住了。
连他身边的精锐，体力都要耗尽了。
其他地方的情况只会更糟，由此可见，是到了要撤退的时候了。
所有人现在都是靠着胸中一口气，硬顶着，强撑着。
一旦瓦刺勇士全面渗透防线，这口气被人打散，班组大规模伤亡，这条防线就算是没了。
“可惜，陛下研发的新式火药，已经消耗殆尽了。”
“不然咱们离开之前，给这些家伙来上一下，多少能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再这么玩命的向前冲。”
石亨想了想，扭过头去，仔细看一栋三层小楼外面墙壁上挂着的旗帜颜色。
战场太混乱，有些命令必须得尽快传递到位，否则容易酿成大祸。
传令兵只是传递信息的手段之一，还有许多其他手段、渠道，用于传递统帅的指令。
这栋其貌不扬的三层小楼，周围几条街道一抬头就能看见，自然被很好的利用起来。
根据小楼外的旗帜的颜色，作战的基层军官能一眼分辨出如今形势如何，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看到那小楼外，旗帜的颜色从原本的鲜红，逐渐被黑灰色吞没。
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旗帜，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将近三分之一的旗帜，变成了淡淡的灰色。
前者象征着有三分之一的防线，已经彻底沦陷了。
后者象征着，有三分之一的防线情况很不妙，正处于被大规模渗透的状态，估计要不了多久时间，就会沦陷。
也不知驻守这些地方的班组，能不能活下来。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石亨转头看去，果然是敌人，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丢出手上的长枪，直接将前面的三个人串成了一串。
年轻武将的战斗力，在这狭窄的小巷里体现的淋漓尽致，石亨挥手让自己身边的精锐保存体力，自己抽出刀来，面无表情的冲上前去。
一刀一个瓦刺勇士，很快就打穿了整个小队，一连砍死十几个瓦刺勇士，突出一个所向披靡，突出一个无敌。
“这里不能再呆了。”
“瓦刺贼寇越来越多，咱们在这儿能做的最多是查缺补漏，这里地形不行，陷阱也少，承受不住大规模冲击。”
“走吧，向后退，收缩防线。”
“老刘，发信号！”
一个面容沧桑的士兵点点头，从腰间扯下一只令箭，拔掉尾部的哨绳，对准天空。
令箭发出吱吱的叫声，伴随着耀眼的火光，飞到十几米的高空，砰的一声爆炸开来。
三层小楼内，于谦看到这只令箭，深深叹了一口气，挥手道：“记下来，石将军打算往后退了。”
旁边的亲兵点点头，在一个名单上写上特殊的记号，表示石亨已经带兵往后退入最后防线。
半炷香时间后，浑身浴血，手里长枪挥动了上百次，穿透了上百个敌人，盔甲布满伤痕的范广也不得不发出撤退信号。
顶不住了！
真的顶不住了！
敌人实在是太多，根本杀不过来啊！
形势，来到了最危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