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的目光，展露出一丝杀意。
如果真的如同张俭所说一般……
先不论这赈灾的粮食去了那里！
如果这群商人能够来到朔州，朔州百姓，也不至于如此！
可是这群商人，因为代州粮价高，便一窝蜂的将粮食倾销到代州！
甚至李哲可以预料到……
朔州的粮商，也会跟着放弃朔州，甚至从朔州调粮前往代州！
而之前听到关于张俭的传闻，恐怕半真半假！
说他杀人如麻，恐怕对的就是这些哄抬物价者！
且不说在朔州赚不到三倍的价钱！
就是张俭这杀伐果断的劲头，就得让不少粮商吓得连夜离开朔州！
只是这三倍的粮价，到底是谁哄抬起来的？
这群粮商哄抬物价，是百分之百的事情！
可是哄抬到三倍，这已经是犯众怒了！
这群百姓竟然没去粮店抢粮！
莫非……
这幕后操手，是代州刺史，何宪？
李哲刚想到这个名字，就摇了摇头……
绝无可能……
就算他把整个代州的税收都抛出去收粮食！
也绝对抬不起三倍的物价！
其实所有的买卖，都逃不过一个低买高卖！
你想提高物价的最好办法，就是垄断！
只要你垄断了这个行业，那么定价权就把握在你的手里！
对于这样东西的需求者，如果没有其它的替代品，就只能遵从你的定价！
可是粮食这东西，你能卖，我也能卖！
除了每年纳税的粮食，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尤其是苏杭一代，鱼米之乡，天下粮仓！
假若这个幕后操手是何宪，他所需要的，是一笔庞大无比，甚至常人难以想象的资金！
如果正常的米价，是一两银子一斤，那现在代州的米价，就是三两银子一斤！
但是供货商不止一家！
你保持三两银子一斤，我只卖二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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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代州的百姓，到那个粮店去买大米？
想要让粮食价格始终保持三两银子的方法，只有两种！
一种是所有入驻代州的粮商，统一抬价！
全部三两银子一斤！
可是对于目前的代州来说，根本不缺粮食，只是因为价格太高，大家买不起！
定价三两银子，对于某些粮商来说，远不如二两银子卖的多！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谷贱伤农。
更何况，这么多粮商在一起，不打价格战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统一抬价！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所有的低价粮食，全都被吃掉了！
假若我定价三两，你定价一两！
那你有多少粮食，我就收多少粮食！
一两银子收过来的粮食，我在再以三两银子一斤卖出去！
但是这种方法，通过简单计算就知道……
到底涉及到多么庞大的资金！
所以李哲说，就算把代州一年的税收砸进去，也绝对无法完成！
可这件事情要是跟何宪没有关系！
谁还能在代州只手遮天？
可这件事要真的跟何宪有关，那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三两一斤的粮价，是处于粮食完全由粮商运入的情况下，才能保持的价格！
一但朝廷赈灾粮食一到！
谁还去吃你这三两一斤的粮食！
一两一斤都不要了！
这也就涉及到一个很严重问题！
哄抬代州粮价者，必然知道朝廷赈灾粮食，不会到达代州！
再换个角度说就是……
哄抬代州粮价者，知道朝廷赈灾的十万石粮食的去向！
李哲不懂声色。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赈灾粮食的事情，我定然上报朝廷！”
“可是百姓总得有粮食吃！”
李哲深吸了口气，看向张俭。
“你就没有想什么办法？”
张俭笑了笑：“办法，确实是想过！”
“之前朔州城内的粮商哄抬物价，我将其中两名关入大牢之中，以儆效尤！”
“可是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朔州城所有的粮商带着粮食离开朔州！”
“整个朔州城里，竟然无半粒粮食！”
张俭伸出手，满脸的落寞之色。
“无奈之下，我差人到代州购粮，可是三倍的粮价……”
张俭摇了摇头。
朔州本来就穷，如果靠买粮食，怎么可能养活的起治下的数万百姓！
“下官听闻巡察使来到关内！”
“的确是心切至极！”
“眼下的朔州，无粮，无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俭摊开手。
李哲点了点头：“情况我知道了！”
“看来这症结，还出在代州身上！”
“今日就到此吧，先回朔州城！”
李哲说着，张俭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之际。
安兴村村口，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朝着张俭走来。
“张大人……”
“张大人！”
老头朝着张俭招了招手。
张俭连忙迎了过去。
“郭村正，您怎么出来了？”
郭村正苦笑了两声。
“我听娃娃们说，您来了！”
“不知道，是带着粮食来了吗？”
郭村正看向张俭。
李哲则是打量着郭村正……
一身补丁的袍子，穿着一双布鞋，手中的拐棍也只是杨木粗制滥造的玩意。
最主要的是，面黄肌瘦……
这是典型长期营养不良的表现。
一路走来，李哲看惯了大唐的富庶……
甚至洛州刺史李纬，都吃成了那个熊样！
可是唯独在此，唯独在今日……
看见了安兴村的灾民！
张俭有些窘迫。
他看着郭村正的目光，实在不忍心说没有带粮食来……
但是，如果说带粮食来了……
这粮食，在哪？
“王勐！”
李哲朝着身后招呼了一声。
王勐拱手：“属下在！”
“让禁军兄弟们，把多余的粮食装到一起，留给村里！”
李哲说着。
王勐点了点头：“是！”
他们从河南府行军至此，一路上都是带着粮食的。
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每人五日之食。
留下一日的粮食，剩下的四日粮食拨出。
一千名禁军，竟然凑出来三十多石的粮食。
将近四千斤！
看着一袋袋大米放到路口。
郭村正摸着米袋，勐然间热泪盈眶。
“有米了，有米了！”
“终于，有米了！”
招呼着村里所剩无几的青年过来搬大米。
李哲看着一个个饿得面有菜色的安兴村村民，有些怅然若失。
“其实，大人……”
“朔州，也不是没有粮食！”
张俭看向李哲，面色有些挣扎，可，还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