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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倾国倾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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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的大门紧闭,仆役连送茶也不能,将沏好的眉尖送至站在门口的木歆手上。木歆端茶进了屋,门在自己的背后关上,静悄悄地将茶放在桌上。

周痕背着手,眉眼里带了些怒气:“此等大事,为何不早说?”

商沉站在窗边远望,不出声。

一觉禅师眉低垂,双手合十:“他的修为高深,遥溪道长又没有证据,说出去不但没有人信,也会容易打草惊蛇。”

周荷不敢多言,轻声说道:“如今要紧的,是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

周荷依照辈份年纪本不该在这里,可商沉非要他进来听原委,这才入内。周仪在周氏里地位远在周荷之上,也一声不响地跟进来,静静地听了许久,道:“木常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周仪当年在比武时被木常打伤,一闭关就是十年,想不到出关之后尚未报仇,木常却已经不在了。

在场的人中真正见过木常之死的唯有商沉,商沉面对着窗外,道:“常公子带了昏迷不醒的老神医去御虚道,这时候的老神医,该是真正被素槿关了多年的老神医。老神医被素槿囚禁多年,身体虚弱不堪,木常看不出端倪,却知道他的身份有蹊跷,于是不肯放手。这时候他被素槿暗算,心魔发作,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在我的面前对老神医下手。”

周荷问道:“这时候的老神医是……”

“是素槿。” 商沉的脸色冷淡,“老神医的身体虚弱到灯枯油尽,临死之前却能拉着木常同归于尽,这事就算说是回光返照也太过。那时候天塌地陷,我们找了那么久才从堆积的山石下找到老神医的尸体,那具尸体,是真正的老神医。”

一觉禅师轻轻摇头:“将老神医折磨囚禁这么多年,却又吊着他一口气不让他死,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幕,替自己去死,彻底洗清嫌疑。”

周荷道:“他从许多年前就开始假冒老神医,为的便是……掌控柳叶坞?”

商沉笑了笑:“这些日子我想了许久,从头至尾,他都想要常公子替他受罪。素容与他父母外出是木常护送,那时惨案发生,木常必定不甘心,多年来未必真正将此事放下。素容在柳叶坞时不知怎的学会了傀儡丝,那时谁听到傀儡丝都为之色变,都想将他的修为废了,木常将素容关进水牢,未必是想伤他,只怕是知道事情有蹊跷——”

素容淡淡接话:“想救我。”

周仪冷冷笑一声:“他倒是一心想做好人。”

木歆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地眼眶又湿了,周痕看他一眼,低声道:“想报仇就冷静点,在场的有谁没有误会过常公子,说起有罪谁都逃不了。你如今在柳叶坞是数一数二的公子,别在晚辈们面前流泪。”

“是。” 木歆咬牙。

一觉禅师道:“当年周衡死时,木常曾想研制尸毒的解药,虽然偷偷的没有让人知道,多年来却从未停过。素槿以老神医的身份接近木常,只怕早已经将他看作眼中钉。”

商沉道:“他是家主的身份,又一直在追查素容的下落,对尸毒的解药更是穷追不舍。素槿杀他,既找了替死鬼,又抹黑他的名声,正是一石数鸟。”

一屋子里静得听不见声响,许久,周荷忍不住小声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木歆道:“我继续拷问彩衣,素槿狡兔三窟,不知道有几个落脚点,我全都拷问出来。”

“也好……” 商沉默然片刻,“素槿这几日必定在躲着养伤,等他伤好出来,势必又有一场血雨腥风。若是能在这几日搜出他的行踪最好,若是搜不出,他这人的性情反覆无常,各位小心为是,遇上他不能硬抗。”

一觉禅师垂下眼:“静禅宗和周氏必会全力查找素槿的下落,遥溪道长和容公子保重,养伤为是。”

周痕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下山去了。”

周荷眼看着大家都要走,一时有些不舍,走到商沉身边:“你这两天看起来气色不好,怎么了,身体还好?”

商沉一笑:“没什么事。”

周荷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袋子,捡出一个白色瓶子:“这给你,那臭老道专要针对你,生死存亡时喝了,全身的真气顷刻就能使出来,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能伤了他。”

商沉浅浅笑着:“用不着,你自己——”

“你拿着。你是御虚的气修,这药在你手里才有用,我的真气本就不能比,喝不喝都一样。”

商沉攥着那小瓶子半晌不出声,目送周荷随着周痕出去了,素容默然看着他,走到他的身边:“师尊,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

素容拉着他的手:“随我来。”

商沉暗自提气,丹田之内依旧剧痛不止,气海空虚,没有半点复原的迹象。他被素容拉着前行,来到院子里,只见几个弟子立在院中,正中摆了一个纯白玉石椅,椅上带轮,椅背上有精雕细刻的柳叶花纹,美轮美奂。

商沉皱眉:“这是——”

他还没有瘸腿吧,怎么轮椅都送上来了?

“这是我在宗庙后院里见的,师尊坐上去看看如何。”

商沉勉强地笑。真的虚弱到要坐轮椅了么,简直叫人——

素容扶着他坐在轮椅之上,闭起眸,一道真气流入之中。商沉抬头看着他,忽觉得身体轻盈,轮椅缓缓而起,如白云般漂浮在空中。他的心头猛地一动,轻声道:“飞。”

话音未落,轮椅突得飞升而上,以风驰电掣之速在空中飞舞。商沉只觉得全身上下从未像现在如此畅快过,忽而高飞,忽而低窜,忽而徐徐飘过,忽得快似闪电,飞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飞回到素容身边,满头乱发,衣衫不整。

素容把他轻轻从椅座里拉起来:“如何?”

商沉板着脸:“将就着用。”

“我背你自是心甘情愿,我不怕人看,只是师尊有时候不想让人看见。”

废话,两个大男人,私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就罢了,一天到晚地背着成什么体统。

“时辰不早了,师尊今日疲倦,回去休息吧。”

素容的手轻轻一拉,商沉被他牵着而行,目光忍不住扫过周围的弟子,只见几个人低着头不知往哪里看,不自觉地一阵燥热:“我本是宾客,今晚就住在客房里,容公子请回吧。”

素容转过头看着他,一时间喉咙微哑,不知该说什么好。

商沉坐上椅座,缓缓飞起来,轻咳一声道:“我去跟陆道长同住,明日再跟容公子商议后事。”

素容看着他逐渐飞远,轻轻攥拳,忽得叫住他:“师尊……师尊忘了还需要我的真气么?”

轮椅忽得停住,商沉低下头,只觉得心头发闷。

是了……他如今没有真气,全身的媚气压制不住,动不动就要变成那种模样,只能依靠素容夜里为他疏导。轮椅在空中慢慢地转过来,商沉板着脸哑声道:“嗯……想起还有要事同你商议。”

有弟子走上来,在素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素容微一沉吟:“师尊先回房休息,我去去就来。”

“……嗯。”

素容不说话,望着那轮椅腾云驾雾般而去。

他转过身问道:“族中长辈找我何事?”

“不知。” 那子弟低着头,“七位长辈都在幽思阁等了,只等家主过去。”

素容低着头寻思半晌,随着那子弟慢慢而行,穿过花廊,进入幽谧竹林,仿若与世隔绝。幽思阁是族中长辈平日里修养之处,无有要事,绝不会让人进来。素容随着他走进院子,只见七位长者各自窃窃私语,见素容进来,不由自主地静下来。

素容恭敬地低着头:“长辈们找我,不知有何事?”

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道:“素槿的事,木歆已经告诉我们,我们只想要你一句实话,今后你是否想留在柳叶坞?”

素容不出声。

“你若想随着遥溪道长回御虚道,我们也拦不住你。” 另一个的声音极其忍耐,“只是你擅自做主用了化气散,这事又该如何是好?”

素容淡淡道:“关乎柳叶坞生死存亡时可用,家主可用。素槿害死常公子,意图控制当今的家主,此正是柳叶坞生死存亡之际,用得并没有错。”

“化气散是千年难得的药材所制……” 那人说得有些发梗,“你就算用,也该跟我们打声招呼——”

“别说了。” 方才那老者打断他,静了半晌,目光落在素容的身上,“你用得没有错,可当时你并不知道素槿害死常公子,你知道的,不过是他迫害遥溪。你从宗庙里取出化气散是在拷问彩衣之前,之所以能下此狠手,凭的不过是对遥溪没有理由的相信。”

素容不说话。

“你信他也没什么,可当时不管是不是关乎柳叶坞的未来,你都会用化气散,是不是?”

素容依旧不出声。

“素容,你用化气散没什么,想救人也没什么,只是你做事的初心,却与祖训不同。” 老者走到他的身边,沉吟许久,以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道,“昨天传出一件事,听说一个男子在闹市里以妖术杀了二十多个人,僵持之际,柳叶坞的家主将他接走。可有此事?”

“不知。”

“你可知此事的厉害?”

素容抬眸看着他。

“……你过来说话。”

素容随着他走进后院,门关上,老人垂首而望:“商沉天生媚骨,是不是?”

“…………”

“媚骨之人,自古便少有人能活过三十,你可知为什么?”

素容不语。

“争抢、折磨、囚禁……受不住最后自尽的也有。即便能活下来,也要背一世的骂名。”

“…………”

“你若真想让他安然无恙,只凭御虚道远远不够。今后你要做什么,如何决策,都是你自己说了算。我言尽于此,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素容许久没有出声,低头行礼,转过身去,慢慢地朝院门外而行。不知不觉地走了许久,回到院门之前,天色已经暗下来,素容推门而入,只见商沉一身白衣站在树下,正垂首抚着桌上的古琴。

素容的心头涌动,眼前的景象不知不觉地重叠。

【素容过来,教你弹琴。】

【手都破皮了,来我给你上药。】

【别睡觉了,今晚我们弹一夜的琴。】

素容走到他的身边,手忍不住轻轻抚上他的颈项:“师尊。”

商沉的喉咙微有些干,微一侧身,往旁边退一步,哑声道:“别胡闹。”

“没胡闹,想——”

商沉垂着脸:“刚才见柳叶坞的长辈,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素容低着头半晌不出声,手指轻轻拨弄古琴上的琴弦,低声道:“师尊似乎不太想跟我说话。”

“……没有的事。”

“师尊沐浴了么?”

“还没……水已经好了,我这就去。”

“师尊……” 素容又走上前,离他不过半尺,轻轻揽住他的腰,“你最近身体不适,我帮你搓搓——”

商沉只觉得身体发抖,又推开他后退一步:“不必了,我自己搓背就是,容公子刚从外面回来,不如在院里休息片刻。”

“……嗯。”

草草地扑了扑水,香气浓郁,把一池的水也染了。商沉用冷水扑脸,知道已经快压不住,狠狠地把头发和身体擦了又擦,披上衣服走出来。

素容正在树下抚琴,一见他从沐浴房里出现,抬眼看着他。

院子里早已经一个仆役也没有,院门紧闭。商沉轻咬嘴唇,脸上火辣,低着头一声不出地走进房里,进屋时只听见院里的琴音止住,不轻不重地脚步声随后而来,身后的房门轻轻关上。

“师尊……” 素容微哑的声音近在咫尺,“难受了么?”

商沉垂着脸不出声,被人轻轻地把身体掰过来。

“师尊……”

“……我想去一趟阴山。”

“阴山?”

“是……” 商沉默不作声片刻,“我猜……阴山就是当年素槿和清溪同住的地方,素槿哪里都不要,也不会不要阴山。”

“你觉得素槿在阴山?”

“不知道……” 商沉深吸口气,“清溪是素槿的软肋,要引出素槿,必得去阴山。”

“我跟你一起去。”

“嗯。”

商沉走到床边,身体又忍不住微微发抖,低着头:“大敌当前……你给我导气就是,别做……多余的事。”

“嗯。”

素容把他抱起来压在床上,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后颈:“……什么叫做多余的事?”

商沉只觉得真气自后颈徐徐而来,全身如甘霖遍洒,忍不住轻哼出声。素容将他搂紧:“今晚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搓背?”

“胡说……八道。” 商沉低着头,声音暗哑。

他抚着商沉的下巴:“师尊到底怕什么?”

商沉的脸埋在他的颈上,轻轻地低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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