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陆遥的坦白
贺炎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电视机里的广告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时间不早也不晚，也许是别人家吃过饭、一家人围坐着沙发上看电视的时间，也许是别人家的孩子伏在桌前做着作业，家长在旁边聊着天，时不时指出一点错误的时间，是人在一天中最为自由和舒适的时间。
但是舒适和自由都是别人的。
微波炉里有刘妈抽空过来做的饭，两菜一汤，做得倒是丰盛，只是不是现吃的，总是觉得是剩下的，吃起来也索然无味；电视机里放着最近热播的新剧，又放着男主女主怎样爱恨纠缠、恩怨情仇的，叨叨扰扰的，听起来也聒噪得很；窗外的霓虹灯，静谧地映照在客厅的玻璃窗上，窗帘没有拉上，直接投落在米色的地板上，形成一道彩色的流光。
贺炎独自坐在餐桌上，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或者是漏掉了什么未接信息，但是手机屏幕亮起来，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给陆遥发了信息，陆遥还没有回。
卢笑笑说，席城在陆遥家。
他明明知道，席城就是陆遥的朋友，如同喻希然对他一样的朋友，但是，卢笑笑说起这话的语气，他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歪，会吃醋，会生气。
卢笑笑说起这番话的语气，贺炎还记得。
卢笑笑说：“席城喜欢我哥……你知道，对吗？你不要说不知道，我都看出来了，你不可能没看出来。”
贺炎沉吟：“是，所以呢？”
“你早就看出来了，席城喜欢哥哥，而且他们还关系匪浅，不是一般的，你真的……觉得哥哥，对他一点……都没有吗？你不怀疑吗？”卢笑笑问。
贺炎语气有些不畅：“陆遥和他只是朋友。”
“那只是你以为！”卢笑笑的语气有些急。
卢笑笑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让贺炎心头有些不快。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贺炎质问道。
有关于席城，陆遥跟他说过，他也知道，席城与陆遥关系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现在陆遥好不容易跟他在一起了，承认了对他的情感，又关席城什么事了？贺炎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是心里又忍不住地想要去听。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是在怀疑陆遥，只是卢笑笑的说法，他想听听。
卢笑笑沉默了半晌，有些话，她说出来也难受，不说出来也难受。她刚开始挺赞同贺炎和陆遥的，出于最初的原因，是因为贺炎与她结盟，帮她保守了秘密，再就是后来，她看贺炎确实也挺好的，确实是真心喜欢陆遥，而陆遥也接受他了，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顺利，那么和谐。
可是，直到她看穿席城的心。
“席城他……喜欢哥哥……不比你少。”卢笑笑咬了咬嘴唇，语气里有着不为人知的酸涩，“而且，他跟哥哥认识这么多年，这些年的感情，不比你浅。”
卢笑笑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贺炎心中有着惴惴不安的感觉，他不禁有些性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也许，也许……也许席城他，不是单恋的，哥哥对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卢笑笑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她想起好些天前，她跟席城在陆遥家的客厅争吵，她揭露了席城喜欢陆遥的事实，那么大声，最后还哭了，可是陆遥出门来，没有追问她哭的缘由，只是让席城道歉。
或许，陆遥早就就知道的，席城喜欢他，不是对于朋友的喜欢，而是出于恋人的喜欢。
“我也不想这么想，可是，我看到了。”卢笑笑的眼底泛着红。
“哥哥的床头上边上，放着的相框，是席城和他的合照，放了好些年了，”卢笑笑说起来，语气十分沉重，“如果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那如果我告诉你，这相框是席城送的呢？如果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那我再告诉你，我无意间拆开了相框，发现相框里衬上刻着字呢？”
“这能说明什么？”贺炎的薄唇微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你那么聪明，还需要我明说吗？”她冷笑。
卢笑笑想起之前，贺炎诈她的情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傻到来问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遥既然跟我在一起了，就说明他选择的是我，而不是他！”席城的目光摄人。
“你就真觉得哥哥对席城一点感情都没有？你真的这么有信心？”卢笑笑的语气里带着怀疑，“他们可是认识了十年，席城喜欢哥哥，一直没说，哥哥知道席城的心思，也一直没挑破，你觉得，如果席城跟哥哥说破了，哥哥会怎么选择？”
卢笑笑的话里，充满了质疑和酸涩。
即使贺炎是认定了，陆遥对他的感情，但是也无可否认，他不能否认席城在陆遥心中的分量，除了朋友，是否还有其他什么，陆遥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贺炎垂下了眼眸，又抬起了眼眸，眸子里透着冷厉：“我贺炎看中的人，别人想都别想！”
“我也没想过，会和你说这些，只是，我看着席城，他这样喜欢哥哥，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哥哥知道他的心，却假装不知道，我看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必须得装作不知情……真的很难受，我不想一个人知道，我就是要告诉你！”卢笑笑紧紧地握着手机，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些隐隐的心疼，想着席城若无其事地跟陆遥说笑的样子，想着席城在陆遥面前跟她吵吵闹闹，只为逗陆遥开心一笑的样子，想着席城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心思，不敢被陆遥发现，言语中透露着的放肆的玩笑话，其实都是真心话的无奈……她想到这些，心里就阵阵的发酸。
可是席城这么努力地掩藏着的事情，哥哥却早已经明了，他明了，却又只能装作不知晓，两人这样你瞒着我，我瞒着你的样子，她看着着实揪心。
“席城他喜欢哥哥这么多年，为什么是你跟哥哥在一起了？”卢笑笑的语调里透着不甘，还有几分难过。
贺炎沉默了几秒，只是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贺炎还是沉默。
他走到沙发前，看着茶几上散乱地放着的几本英语语法练习，还有其他的一些练习册，他坐下来，看着翻开的一本练习册，上面是陆遥好看的笔迹，认真地在旁边写了修改，字迹好看得一塌糊涂。
陆遥说，要跟他比赛，为期为一个月，到时候物理竞赛之后见分晓。
陆遥说，他要好好学习，争取以后在一个班。
陆遥说，他不喜欢人来了又走，像是被抛弃了。
贺炎想了许多，想了最初见陆遥的时候，他帮人来询问姓名，却念成了贺火火；想了帮人来问他感情的事，好几次吞吞吐吐没说清楚；想起他因为不相干的事情受了牵连，红了眼，挨了打也打了人，却没有把话说清楚，告诉人家其实找错了人了，该找的是他贺炎……
贺炎刚开始看陆遥，那一双眼睛，像是小鹿的眼神一样，总觉得，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他喜欢上陆遥，是从那第一眼开始的，从他觉得陆遥有话对他说的那一个眼神开始的。
卢笑笑的话，对于贺炎来说，算不上什么，他心里早有准备。
席城一开始，就是作为一个敌对形象出现在他眼前的，从一开始，他们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或许是来自天然的敌意。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陆遥居然是知道的吗……
贺炎握着手机，等着手机页面上的来信提醒，等了很久，从沙发上，等到餐桌上，从餐桌上，等到浴室里，再等到床上。
“叮咚”一声，信息来了，他慌忙翻出手机来看，是喻希然发来的，说舒雅南又发疯，半夜约他出去唱歌，问他要不要一起来；再“叮咚”一声，是家里那个女人发来的信息，说贺淼淼睡醒了，哭着问哥哥在不在家，闹着不肯睡觉，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再“叮咚”一声，是程乾给他发的图片，酒吧里的活色生香，用馋他的语气问他现在要不要来……
贺炎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边，双手背在脑后，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卢笑笑说的话。
“既然知道他的心思，为什么不明确拒绝他？难道还要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吗？”贺炎想着，心里有些闷闷的，恍然不知，他竟然因为席城的存在而吃醋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席城对陆遥的心思，陆遥知道却从没对他说过，总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抑抑不得出。
想了许久，他还是拿出手机，试探着往对面发送了一句：“睡了吗？”
过了许久，久到他都快要睡着了，对面终于回了一句：“还没有。”
贺炎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顿时睡意全无，心头的闷气都散了一大半。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了，贺炎的眼里闪着欣喜，手指迅速地打下一排字：“我想你了……”
贺炎正在输入着，忽然看见对面发过来一排字：“贺炎，我有些难过。”
他顿了一下，删掉了那一行字，迅速地发过去了：“怎么了？”
“贺炎，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但是你不要生气。”陆遥躺在床上，背对着席城，对着手机码出一排字。
贺炎打字的手一顿，想起卢笑笑的话，心中一紧，陆遥要说的，难道是这个？
陆遥侧卧着，用被子挡住了手机的亮光，只是关了灯的房间里，被子也难免会漏出一点点光来。
贺炎看着陆遥发过来的这一句，心中的热情顿时被浇灭。
“席城从明天开始就要去美术班了，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欢美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