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儿刚从楼里逃出的人嘴里得知一些详情，林穷儒听到杀人二字，猛地浑身一震：“杀人，杀人，你们刚才就杀了人，那些龟奴，都被你们杀了，你们这些罗刹！罗刹！”
小鸟儿此时方才明白林穷儒为何一直惊得合不上嘴，原来她认为适才守在房门口的龟奴都被拂绵杀了。
“不是那样，只是打晕了而已。”小鸟儿着急着说了一句，到没功夫跟她细解释。先去看拂绵比较要紧。
于是把林穷儒架到街角的一个旮旯里寄放好了，就逆着人潮往合欢居里跑。
甫一踏入合欢居的门，里面的血腥气呼地直扑到鼻中来，让人作呕，再看里面的景像，早不是两个时辰之前华丽富贵的模样，几具尸体身首异处，伏在地上，桌椅尽倒了去，茶杯茶碗的一地碎片。
小鸟儿愣了一下，她是狗仔，她可不是侦探或者女侠，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用这两个词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
脑神经像是被瞬间剥离了，痛感抑或惊慌再感觉不到，只是眩晕，人一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两手乱抓，总算扶住了一根柱子，这才没有倒下。
这才是拂绵。
小鸟儿忽略了他的个性特征。
这件事如放到胭脂身上，他一定会询问小鸟儿要怎么办才好，然后小鸟儿怎么说，他就会怎么做。如是放到小白身上，自一根筋地找个地方自杀去了。如放到小水身上，肯定是要把自己哭成一片太平洋，然后再把太平洋端出来给小鸟儿与几位哥哥看，让他们替他报仇。但是放到拂绵身上，他只会牙一咬，哪里受了辱，就将哪里杀他个七进七出。
是了，是了，这才是他，这才是拂绵！
喘几口气，刚刚稳住神，背后一阵风声。
小鸟儿急回头，着眼处旋过一片灿灿的刀光……
啊呀～！
小鸟儿大呼一声，仰身就倒。
倒下去后脑撞到地面上，很响地一声。
然而又是惊吓，又是撞击，又是砍杀的，她却没能死去，更不要说再度穿越了。
只是睁着眼睛，陷入一种虚无中。
过了半晌，听到有人叫她首领，而后有人将她抱入了怀中。
把本该凝视牛头马面的眸子转回人世间，结果看到了拂绵。
那人头发全撒了，赤着眼睛，俊美的脸上全是血污：“首领，你还好吧？你又进楼作什么？我还说不要在首领面前杀人，却险些将首领认做嫖客，差点误伤了首领。”
小鸟儿摇头：“拂绵拂绵，你当我是首领，就听我的话，别再杀了，跟我走，跟我走！”
话说得急切，因为根据常识，官府的兵马应是很快就会到，如是那样，杀了这许多人的拂绵如何才能安然脱身？说着话不知为何要掉眼泪，只是扑簌簌地忍不住伤心纷涌。这一楼之人，如不是萧慎种下了业障，又怎会没了性命？
有时候爱一个人很容易，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语，有时候恨一个人也很容易，就像是对萧慎，就算风未起，云未动，但只要那人已经背离了小鸟儿爱她的初衷，一颗原来只是拼命去相思的心，却因为那人善变的面孔，再也拿不起也爱不起了。
看着眼前拂绵愤慨的眼神，明白自从有了这一场事，似乎就再没有了面对萧慎的方式，关闭了狗血情关，所以才会伤心悲泣。
拂绵扬着眉，执意道：“如是不杀光这一楼的人，难解我心头之恨！”
小鸟儿闭了闭眼，忽然大叫：“哎呀，妈妈呀，我的肚子疼啊。”
本就眼中有泪，这会儿叫起疼来，眼泪更由串珠变成了山瀑。
拂绵脸上戾气忽然就少了些许：“首领你肚子疼？”
“是啊是啊，我的孩子啊，要保不住了。”一边嚎叫一边蹬腿，做油锅青蛙状。
“首领你的孩子……”拂绵抱她的手紧了些：“是适才摔坏了？”
“是是，你快带我去找大夫。”继续蹬腿，佐以可怜的泪花花。
远处已经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哒哒的马蹄，官府的兵丁应是马上就到了，小鸟儿急了一头的鸟汗。
“快呀，我痛死了。”泪花花不行，再来点白眼，急声催促拂绵。
见小鸟儿情况不妙，拂绵再不说打杀之事，从地上扯一块桌布，将小鸟儿包起，然后抱着她从楼内蹿出。
咦，他倒是蛮细心。
“不要往东走，西边有个茶楼，往那边走，那边有大夫。”
拂绵依言前行。
很快就到了林穷儒藏身之处，小鸟儿呼喊：“林秀才？林秀才？”
那里却没人了。
看来是她缓过劲来自已跑掉了。
呆一呆，急又指挥拂绵：“向西，向西走就对了。来的时候我看到好大一间医馆，我给你指路。”
两人一路向西狂奔而去。
在他们逃离后，只是一个闪电的时间，官府的人马就将合欢居围了个水泄不通。幸好小鸟儿已经带着拂绵走脱，不然想全身而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
向西行了不到半刻钟，拂绵突然悄语道：“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咦，不是吧？还以为已经安全了，谁知还有连环危险，她只喜欢风花雪月，不喜欢血雨腥风，别再折磨她易碎的神经了。
嚎叫一声，不带这样的，同时睁开泪花花眼向身后看。
汗，这个盯他们梢的人也太大胆了。
居然一边追还一边向他们招手。
一点也不顾忌夜行人的隐密性。
不是好间谍的说～
哎，不对，看着那人的身形挺眼熟的。
“停，停，别跑了，是胭脂。”
拂绵停下来，很快胭脂追了上来：“看身形和飞跃的姿态我觉得像拂绵，于是追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你们。”
走得近了看到拂绵一身血迹，难免一脸惊讶，再看看小鸟儿，用手指挑起将鸟人裹成粽子的桌布：“这是？”
拂绵急的说话都不匀气：“首领说肚子疼我正抱首领去看大夫。”
啊？看拂绵气极败坏的样子，还有那一身血，还有包裹的桌布……
流了这么多血，孩子还能保住？连大人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
把拂绵身上溅到的血污误认作是鸟血，胭脂的脸登时就刷起一层富强粉：“来，换我来抱，咱们快去找大夫。”
那两人急得魂都没了，小鸟儿在美人怀里伸个小脑袋，嘿嘿一笑道：“咦，怪事的，刚才还疼，现在居然不疼了。这个，可能是今天晚上没吃宵夜，所以，这个，肚子饿的发疼，这会儿居然饿过劲了呢。大夫暂时不需要了，要是有蛋糕做的叉烧吃就好。”
嗯？
那两人还没弯过神来。
过了半天胭脂醒悟：“首领？”
“唉，刚才拂绵在合欢居里杀得起了兴，一时迷了魂，我劝他不听，只好出此下策，你们也不想想，有我这种穿越几千年的身体做土壤呵护，种下去的种子怎么会随便烂掉、死掉吗！”
她说的什么蛋糕烧烤啊，穿越千年都太深奥，那两人只听懂七八。但是意思表达清楚了，她不但没事，而且还强壮的能吃下夜宵。
小鸟儿这一说，胭脂长出一口气。倒是拂绵又有些着恼，一把将小鸟儿抛起，对胭脂道：“你来抱！”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胭脂急伸手将小鸟儿接住了。
某鸟眩晕一下，然后瞪眉瞪眼地跟胭脂耳语：“瞧见没？他就是那吃不了豆包的小心眼儿！一蹦三寸高……”
什么叫吃不了豆包的小心眼儿？而且还一蹦三寸高？拂绵一蹦不止三寸的好不好？胭脂绝望而哀怨地大汗中。
……
三人是在天边泛起青曙之光时回到客栈的。
从窗户翻入，然后洗了脸。
小鸟儿首先就问胭脂追踪那万春同，可找到什么线索。
胭脂摇头：“小男无能，居然将万春同跟丢了。”
说罢一脸羞愧之色。
小鸟儿不以为意：“没关系啦，大家暂且休息一会儿，等补好了精神，咱们就去找万春同。”
洋洋得意外加意气满满的，倒好像万春同是她池塘里养的鱼，捞起来想红烧就红烧，想清蒸就清蒸似的。
唉？胭脂不解。但见小鸟儿不解释，他也就不问了。
拂绵倒是一直不再搭理小鸟儿。自蜷到角落里睡了。不过小鸟儿还是操着他的心，跟胭脂说了他背上金钗的事。
胭脂点头，先将小鸟儿安置好了，然后又去看拂绵。
先替拂绵拔出了钗，然后包扎完。天色灰蒙蒙的，是黎明前最灰暗的时刻，马上就会有曙光。其时大家都没怎么睡，在胭脂替拂绵疗伤的时候，小鸟儿未免再刺激那人，只是装做假寐。听到那兄弟二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小鸟儿叹气，终究是他们在一起呆得时间长，跟自己倒没这么亲近的，不知拂绵找鸟布拉斯山的事如何，现在那人精神不稳，倒不是问话的时候。
这样想着，慢慢就也迷糊了会儿。
等再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
依旧是胭脂出到门外买了些吃食，匆匆吃罢，小鸟儿向那两人挥手：“走，先去找一个猎户。”
“猎户？”
“是。猎户。万春同现在对我们来说，就是躲进深山里的猎物，对付这个时候的猎物，只能找猎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