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绵是在小鸟儿他们去南塘的前一晚才被掉包的。
胭脂和小水第一次初探南塘时，合欢居里关押的人其实是萧慎。
显然是为了引小鸟儿去南塘，然后这位萧大爷摇身一变，又成了鸨儿，演一出唱念做打俱佳之戏，极力屈辱了拂绵。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名堂？
当天晚上，小鸟儿奋笔疾书，将南塘所行一一录下。
是个好的新闻题材呢。在二十一世纪要是能逮到这么大的一条和妓者倌者相关的皇家秘闻，她肯定会拿金狗仔奖的。
可是现在？
唉，叹口气，一边皱眉，一边在一些重要的条目下划线。
仰头看看月亮，不到深秋却白的结冰一样。
……
拂绵说用酷刑好了。
“他在我们这里一日，我们就危险一日，须晓得他毕竟是我朝的皇后！！所以要速战速决！”
第二日清晨，拂绵与千弱水、缨绿白齐集小鸟儿处，要求动刑。
“真是想不通。”千弱水将手支在尖尖的下壳上：“他为什么放着皇后不当，要过逃亡的日子呢？还有，咱们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千弱水的问题让小白不齿：“这你都不明白，猪脑子！当然是首领想留着这人做自己的皇后。”
小水好看的柳眉吧嗒塌掉半截：“这种话你也敢乱说？”
拂绵扫了他俩一眼，有些不耐烦。两人立即住嘴。早就感觉到这回回来，拂绵人变得阴沉了。他俩倒没那么好的兴致这时候掳虎须。
自打回来，小鸟儿胭脂绝口不提在南塘发生的事，所以整个鸟府上下并不知道南塘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显然拂绵还是忘不掉当初萧慎是怎么对他的。泄愤也好，为得到线索也好，总之他提出了要求。
拂绵淡笑着，有些妖娆地蹙着眉：“首领要是想找到回大萧国的路，就要从这人身上打开缺口。我听胭脂哥哥说了，他是个擅装糊涂的。那不如就让拂绵试试，定能叫首领满意。”
手伸出来，长而白的，只是不像手，像刀。
小鸟儿摇头：“不仁道。”
拂绵愣了一下：“首领？”
小鸟儿摆手道：“我知道老祖宗有句话叫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其实这句话在我们那里还有个说法，叫攻身为下，攻心为上。也就是说，用武力对付一个人，然后套得自己所需的消息，这是不仁道也不聪明的，要采取一些手段，让他自己主动交待，才为上策。”
小鸟儿说着不由自主去摸屁股。不知为何，一说到拷打严刑这些词，她的屁股都会痛。
也许因为她是二十一世纪穿来的，对古代的非人刑罚无法接受，也许是她自己是受过苦的，所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总之她不同意拷打萧慎。
拂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不自觉摸屁股的手。瞬间想起胭脂说过的小鸟儿当初被打的惨样。
可以确定是同病相怜。但是首领为什么要对这个男人同病相怜？上次在上苑葡萄宴时，首领就趁皇帝离座之时与这位皇后爹爹说了半日的话。虽然坐得离小鸟儿较远，但他也注意到当时小鸟儿对这个男人是非同寻常的。
伸手去摸了一下长眉。不由又想到刚才缨绿白说首领要留这个男人当自己皇后的话。还有在塔上时，首领尖叫着让萧慎躲避银针。
恍然有些惊悟，顿时又觉失望和痛心，一时倒不知如何说话，于是微垂下眼睛，不再言语。
小鸟儿那会儿也是没精打采的，见那三人都不言语了，于是就布置了一些事务，同时让拂绵注意警戒：“把个皇后关在这里，我难免惴惴，所以你要加强防备。多派人守，多几班巡逻。”
拂绵点头答应了。
小鸟儿换了身衣服，上朝去给天元皇帝消假。
这回倒是谨慎的再不敢骑车，本就是狗仔，每日餐风露宿，疾行追踪的，她自诩是个身体强壮的，而且自从来到古代后，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独自面对，所以心性也较之在现代之时又坚强了不少，这一路风霜面对下来，已经没有太多的娇柔女儿气，但是肚子一天天大了，总不能还是野来野去的，总得替肚子里的小人想想，于是坐着马车去了。
天元皇帝见着她很是欢喜。自从小鸟儿病后，她派出几拔人马探望，并又赏了不少财物。
对于无所事事的皇帝来讲，没有鸟爱卿的日子，实在无聊透顶。
小鸟儿大致摸透这位皇帝的脾气，所以一见面就又奉上几副跳棋：“我国人民的益智游戏，就让臣教会陛下，一同玩乐如何？”
只须两盘，天元皇帝及朝上大臣都已学会。
小鸟儿让他们群娱群乐，她独拉了孙秋出来，到廊下站了：“孙秋大人，我听说贵府有一副名画，叫，叫，叫什么《守望山秋猎图》，不知能否让我登府一观？”
“鸟特使如何知道老妇有这副画的？”
“哈哈，哈哈，还不是在罗马的时候，听一个大萧国人讲的，他说那副画美极了。”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孙秋。倒是不知道这位有藏画的孙大人，到底是否与萧慎的所作所为有关。
故意把大萧国的国名说出来，好让孙秋知晓，而后看她的反应。
这招叫隔山震虎。
孙秋并无异常反应，眼眸平静，眼皮都不跳一下：“大萧国？到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既然鸟特使对此画闻名久矣，老孙幸何甚哉。又怎敢独擅其美？这就有请鸟特使移步，到舍下一观。不过说起这画，孙某自己还未细细品鉴过，只因是家族世传的，说是极珍贵，于是就那么藏着，好不好的，孙某倒是不好说。咳咳。”
孙秋咳了两声，然后摇头道：“这样一副画居然能名扬海外，实出孙某意料之外，意料之外啊。”
两人说着话一路来到孙府。
就在西花厅落了座。
孙秋急唤人去取画。
僮子急急去了。
过了约有两刻钟，方才灰头土脸地捧着一副卷轴回到西花厅。
想是这画不太值钱，还不知在什么犄角旮旯里扔着呢。僮子翻了这许多时候方才找到，蹭了一身的白螨蛛网，倒像是刚拱了一圈耗子洞。僮子将画轴递过来，上面也是沾满了历史的尘埃。
小鸟儿急伸手就将画轴抢过。打开细看了看。
上面画的是连绵的群山，山峰，山峰，还是山峰……
无语……
整副画不过是用毛笔勾了几个弯，然后打上色而已，那些个山峰，全是小虫做早操状，软塌塌的没一点筋骨脉络。
就算不懂画，小鸟儿都明白这副画是糟粕！说是秋猎图的嘛，除了山连只猴子都无，怎么个秋猎法啊？
就这还专业画家出品呢，小鸟儿画的小鸟吃米图都比这强。
真是大汗。怪不得孙秋答应让她看画时表情稀罕。这副画也画的太没水准了。
抬眼看看孙秋。那人一脸好奇地看着小鸟儿，等着她评价。
小鸟儿叹一口气，无精打采道：“果然是顶级画作。”
“啊？”孙秋吃了一惊，差点把桌上的杯子打翻。
“是印象派的顶级画作。这位画家，他画的其实不是真实的山脉，他画的是他心里面的群山与现实山脉交融后产生的一种印象，就印象的美感和穿透度来说，这副画是顶级作品。看这种画不能只看画的表像，要通过表像向立体处看，向纵深处看！当你越过画面的本质看到内在时，你就会发现，从画面中感受到了不仅是山脉的雄壮巍峨，其实还有画家的胸襟报复！壮哉，奇哉，美哉！”
小鸟儿摇头摆脑地说了一通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话。
说完了还无耻地反问孙秋：“你明白了吧？”
孙秋愣了半晌，才缓缓点头道：“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
小鸟儿挥汗。幸好没事研究了半个小时梵高，不然这会儿还真难以自圆其说。
只是这样的副画，上面给出的通往大萧国的指示，又在哪里呢？
难道在题诗里？
急移目向下将题诗看了。上面写的是：烟生遥岩隐，月落半崖阴。连山惊鸟乱，隔岫断猿吟。
小鸟儿就把首尾字连读了，又把中间的字也仔细拆了连读了，得到的全是无意义的语句，例如烟月连隔，例如生落山岫。
明显不具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再看画上的题款。
居然是不具年月日的，只是用了印，印上依稀是非非山人。也是看不出什么。
小鸟儿的鸟脑袋立即想到了夹层！
这幅画一定有夹层！
要不就是得用日光照，月光照，或者用水过一下。应该可以显影出一些东西！
总之很多电影里看过的情节纷至沓来。小鸟儿握着画，有点恨恨的，藏吧藏吧，把线索藏得更深些。但是画有千条计，而她有老主意！
很多种拆解办法嘛！
终有一款适合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