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先生，敢让我搜吗？”
“搜吧。”李泌抱紧了小丫，如果小丫渴望从他这儿得到希望，那他就尽量地，帮帮她吧。
“好！”轩鱼眼睛一亮，“将军也听到了，是他自愿让我们搜的！”
轩鱼说“我们”，史思明却没有帮他一起搜寻的意思。在他看来，轩鱼的举动太过分了。
“李先生，我会将她好好安葬的。”
史思明不知如何安慰李泌，在他看来李泌一直是个感情淡薄的人，也未曾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李泌。
“谢谢。”
李泌仍旧抱着小丫不肯起来。只是手上的力道渐渐变小，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他可能快要睡着，不知道还能这样吧抱小丫多久。
轩鱼搜寻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找到，万般不甘，开始怀疑李泌是不是在军中有人手，或者这营帐有什么暗格。
而史思明对于轩鱼的最后一点忍耐，也消耗殆尽了。他不能容忍严庄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态度强硬地让轩鱼离开。
“我如果知道她会自尽，我不会利用她的。”
轩鱼和史思明都走了以后，李泌忽然对韩子寞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丫的尸体被史思明带走了，说是会好好安葬，但是李泌知道，小丫的尸体，大概会被扔在一片乱葬岗中，和那些战死沙场的男人们的尸体堆在一起，夜里会有野兽寻来，不会在意她是不是是不是一个好姑娘，只会将她的尸体当晚餐来填饱肚子。
一切李泌都知道，但无可阻拦。
史思明不会派专人去埋一个军妓，战死的兄弟他都来不及埋。
“你一定要成功，不然她就白死了。”
韩子寞不知什么时候也红了眼眶，刚才轩鱼在的时候，他明明没有这么悲伤。
“我知道。”
李泌下了床，艰难地走到桌边，一番寻找，找出了小丫硬要送给他的那支木簪，很简单的样式，李泌想起小丫总是一身素衣，或说破衣，她死后也没人为她换一身好看的、华贵一点的衣服。
李泌取出他送给段洺昱的红珊瑚手钏，严恨把它带过来以后，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将两样东西放在一起看，心中更是感慨。
“怎么，你不会因为小丫的死，就开始怀疑你对段洺昱的感情了吧。”
“不是。”李泌想起段洺昱灿烂明媚的笑脸，“我是在想，我是不是不该把小洺留在太原……不对，我就不应该让她跟着我……”
咳咳。
李泌又忍不住咳嗽，小丫一死，他忽然觉得自己把段洺昱带在身边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上一次他让段洺昱出战，段洺昱受了重伤还未好全，这一次他要做戏，段洺昱又要受皮肉之苦，下一次呢？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越来越危险，他又要让段洺昱受什么样的苦？
战争本来就是男人的事，他不该把段洺昱卷进来。如果说一开始的理由是希望段洺昱去劝回纥叶护出兵，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他真的没有理由，继续拖累段洺昱了。
“你想什么呢？”韩子寞惊诧于李泌身上又泛起的清冷气息，“你这话让段洺昱知道，她会打死你的。我可不会帮你的。”
“我想…”李泌顿了顿，“往后的计划就取消吧，再过两日，史思明攻城，我们就回趁乱逃回太原，我想小洺了。”
韩子寞说，好。
攻城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白日里史思明就问了斥候，李光弼的军队从今天一早，就开始全部换上了藤甲。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果然如李泌所料，天还未黒透，就渐渐起了雾气。
史思明见起雾，就要出兵。李泌却劝下了，说根据他对天气变化的了解，等到深夜时分，雾气会更重。那个时候行军，守城的士兵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史思明于是答应。
终于，到了深夜，水雾果然如李泌说得一样，下得大得多。史思明按照之前的编排，率领着他的大军，浩浩荡荡地朝太原城而去。
去之前，史思明让李泌不要随同，说是怕乱箭伤了李泌。
李泌说等真的打起来了，愿意躲在巢车之中，也要一睹战时风貌，史思明只好答应他和韩子寞一道跟来。
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若不是太原城墙高大，又有火把点着，星星亮光，史思明都不好确认方向。
“先生，这么大的雾，我们不好确认位置啊。”
“没事，随便哪个方位，都是容易燃的。”李泌安抚着史思明，心跳逐渐快了起来，他只想要快点回到太原，见见段洺昱。
“那…我们怎么攻击比较好？”
“大军驻扎原地，将投火车分批来往前线，每批派几队人马辅助，趁太原城中乱的时候攻城门。”
史思明说好，照着李泌的部署开始派兵。兴许是真的是因为起雾的缘故，守城的几乎没有防备，他们已经靠得这么近了，居然还没有士兵发出警戒。
第一批投石车和人马已经派出去了，史思明坐在马背上，眯着眼试图看清前方，他已经能预想到熊熊烈火在太原城中燃起，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云霄的场景了，妙啊，当真妙啊……
可是过了许久，仍旧没有动静，因为离得远，史思明也只能听得到他的士兵的叫喊声。
“发生了什么事？”史思明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看了李泌一眼，欲言又止。
李泌回头吩咐韩子寞：“你轻功好，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好嘞。”
韩子寞答应地爽快，话音刚落就没入了茫茫白雾之中。
李泌面上带笑，似乎是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将军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很快，韩子寞就回来了，大大咧咧说了句：“没什么大事，史思明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前面挖了一条壕沟，咱们的战车卡住了，将士们在推呢，就是车重，卡在里面不好推，将军要不你再多派点人，去帮帮忙，这样喊下去，城里人该有戒备了。”
史思明心里的湿透总算落下了，想想韩子寞说的也是有道理，就继续增派人马。
这次韩子寞跟着一起去了。
又过了许久，终于有火光亮起。史思明不禁笑出声来，看来……不对啊！火光为什么是朝着自己这方向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