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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命悬一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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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撑完最后一节高数课,太阳正徐徐地落下帷幕。宝玉和家平,甚至连口便饭都顾不上吃,便马不停蹄地奔赴校园门口,准备搭乘最后一班通往市区的客车。大学建在郊区,于学生而言,不可谓不利,但唯独交通不太方便。而且,长途客车乘务员的态度,大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不管乘客是千般阻,还是万般告,都依旧敌不过乘务员上下牙床的两排小钢炮。宝玉和家平虽然没有和乘务员正面交过锋,但从侧面也确实领略过乘务员暴戾恣睢的风采。

没有办法,学习讲究天赋,任何勤奋只不过就是一种假象,是哄骗他人的一种惯用伎俩。在中国这片热土上,名门大学才有资格坐落于繁华的都市圈,其他大学则往往坐落于人烟稀少的城郊。他俩学习基因不算强悍,故而,当初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也是结合自身的实际情况,报考录取分数并不算高的二流大学。现在的大学,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门槛,这完全得益于逐年提高的录取比例。有些大学,甚至不看学生的分数线,就看学生的生命线。只要学生不是坐在担架上,被室友抬着去课堂,录取几乎就是一件板上钉钉的小事儿。至于毕业以后的就业问题?那就看诸位大学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客车刚到火车站,他俩便马不停蹄地直奔车站附近的大型商场。由于潇雪酷爱音乐,所以宝玉把见面礼锁定在一款智能音乐盒上。家平对此有些想法,在他眼里:看望病患,最实在的莫过于康乃馨。音乐盒属于玩具,小学生求爱的必备神器。看望病患,送音乐盒,这不就相当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儿,一心只开套牌车。

家平也好不到哪里,琢磨来琢磨去,最终,他购买了一款超大号的洋娃娃作为礼物赠送潇雪。由于洋娃娃过于肥大,以至于家平双手捧在怀里,步履维艰。宝玉对家平的出手阔绰,表示由衷地敬佩。但现在的他,就相当于丈二的和尚——进城就懵b的主儿。确实有损当代大学生的形象。

不过,两人各怀鬼胎,谁都没有捅破这张纸,估计是想给彼此都留一份薄面儿。

经过了一路的辗转颠簸,宝玉和家平终于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就在两人休整之际,宝玉不经意间,看到了王慧珍。此刻的她,正弯腰蹲在医院对面的水果摊前,给潇雪精心地挑选水果。不得不说,王慧珍较半月前相比,身材明显消瘦了一大圈。眼神呆滞、眼眶深陷,似乎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原本微驼的背,现在也变得更加严重,就连其对摊主荡漾的微笑,此时也被皮如刀挫的肤色褫夺了近一半的风采。远远望去,仿佛一位七老八十的媪妪。宝玉心想:现在支撑王慧珍的精神力量,恐怕也只有肩膀上的责任与担当。虽然二者近在咫尺,但宝玉并没有和王慧珍打招呼,因为宝玉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再者,现在的任何安慰,对于王慧珍而言,都相当于同情和怜悯。这样更会加剧王慧珍心理的痛苦。所以,两人像躲债一样,避开王慧珍的目光,风驰电掣般地直奔住院部。

没成想,两人又在住院部的门口,碰到了潇雪的一票姐妹。姐妹们的目的和他俩一样,也是看望潇雪。六双眼睛,面面相觑,僵持了足足半分钟。尤其宝玉的心头,此时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按理说,潇雪认识的朋友几乎都在这里,而唯一照看她的母亲,当前正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前购买水果。种种迹象似乎都预示着,潇雪有可能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果不其然,当六人匆匆赶到潇雪病房的时候,房间已经空无一人。不过被褥并未凉透,说明潇雪也是刚走不久。关键时刻,护士连个影子都没有。最后还是男人的第六感引导着宝玉走向窗台,探头向上观望,直至将目光锁定在医院顶层天台上的一处犄角为止。皆因潇雪就站在那里。当时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医院建筑外墙的灯光非常地强烈,所以,宝玉是不可能看走眼的。

潇雪没有看到宝玉,此刻的她,正被夜色阑珊的北京吸引着眼球。可能她想在临死之前,深深地牢记眼前的这番美景,又或者被其牢记。与此同时,宝玉的内心也是非常的痛苦,但他来不及多想,便嘱咐大家做电梯赶往医院的最顶层。自己则马不停蹄地从安全通道奔向医院的最顶层。这栋医院总共24层,而人的自杀心理,从犹豫到实施也不过只有5分钟。换而言之,这群朋友,必须有一人具备在五分钟之内,从现在所处的2楼一鼓作气跑至24楼。目前六人当中,唯有宝玉的体格符合这一标准。电梯属于便捷工具,但是,医院的电梯平均每层停留的时间,就相当于地球绕着太阳转上几周。甭说劝人放弃自杀的念头,就当事人不产生自杀的念头,都算是前世布施的结果。

宝玉不是刘翔,没有惊诧的爆发力和持久般的忍耐力。他只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念,救潇雪于水火。意念就像股票一样,时而触底,时而反弹。所以,宝玉腾跨的台阶依次为321→321→321,仿佛人体中规律流淌的血液一样,不断地循环往复。再者,宝玉晚饭粒米未沾,现在的他,身体透支可谓非常地严重。

相较于宝玉体力上的透支,家平那边的事情更为棘手。舒婷在拨打完119以后,便慢条斯理地跟电梯员和搭乘电梯的患者,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及其严重性。电梯员倒无所谓,因为电梯员本身的职责就是帮忙按电梯,至于其他事儿,就不是其的职责所在。但患者却纷纷表示不答应。也难怪会这样,住院的患者有几位不是与死神正面交过锋?否则谁不想在家陪伴老婆孩子热炕头?

对峙愈演愈烈,氛围也愈来愈浓,什么洗衣地,做饭地,伸腰劈腿打样地;喝酒地,弹唱地,扑克麻将抬杠地;装傻地,充楞地,说话唠嗑蛮横地;跳舞地,蹦迪地,手持狗棒装B地等等诸色人等,集聚一堂,纷纷前来凑热闹。

不管怎样,现在的阵仗,就相当于鸡对鸡,鸭对鸭,蛤蟆对青蛙了。家平索性心一横,在电梯门口摆了一个“大”字,直到电梯门彻底关闭为止。(其造型的骚性程度,仿佛小懒驴推磨盘——贼欠抽。)

期间,有一位年近100岁且瘫痪在轮椅上的老爷子,气焰非常嚣张地对家平吼道:“小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随意地棒打落水狗呢?”

“落水狗?”家平想想都觉得可笑,“老爷子,别说我棒打落水狗!把我惹毛了,我连人都照打不误。想当年老弟我扯过弓,拉过锯,墓窖里面唱过戏;牵过猪,驾过驴,棋拍室里搅过局;掀过桌,扛过锅,阴曹地府翻过车;捶过背,洗过胃,情敌面前下过跪。咱就明人不说暗话,得亏老爷子您,现在处于和谐社会,否则以小老弟的鲁莽,老爷子您从哪里瘫痪,就得给我从哪里立正、稍息、行注目礼。”

没有办法,强者就是强者,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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